压抑都释放出来,他们要让妈妈知道自己的委屈,他们要让妈妈温软的怀抱去融化那害怕带来的寒冷。
儿子边抽噎着边向她讲述刚飞发生的事。什么警察、死猪。听得锦程糊里糊涂。
守喜正躺在床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楼板。肯定是出事了,要不然丈夫绝不会这样。他哄着儿子带着妹妹出去玩会,她要和爸爸说会话。
“听儿子说今儿你进公安局了?”锦程担心地问。
守喜眼睛动了动,又闭上了。一滴泪从紧闭的眼睛中挤出,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有啥事,你快说呀,真是急死人了”锦程催促说。
在锦程的再三催促下,守喜才倚着墙把下午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了锦程听。
明眼人都知道,丈夫肯定掉进了圈套中,可是,这该怎么办呢,任人宰割还是以自己微薄的力量去反抗。锦程也拿不定主意。不过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破财免灾。
“本以为是撞了头猪顶多赔个三俩千就结了,现在人家一张口就要六万,这比咱们的房子还值钱呢”守喜自己嘀咕着。
锦程安慰道:“既然事情已经出了,就不要说这些丧气的话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要人没事,这些都是次要的,钱嘛,没有再挣!”
锦程积极向上的话感染着守喜,现在他似乎能从腰包里掏出那六万元扔掉而毫不心疼。
“这样吧,俺找个律师问问吧,俺之前的同事现在当律师呢,你着他,就那个李树正”锦程说。
“只能这样了,死马当做活马医。”她接着说。
律师李树正的话把仅有的一线希望击个粉碎。很明确这就是公安和无业游民共同唱的双簧。车子一挪动,证据就没有了。还有你提到的那头发了臭的猪,现在这么热的天隔上几天肯定要发臭,法医都不能断定到底是哪天死的。警察出来作证,你咋去反驳呢,你现在想想,人家警察有那么好呀,还让你把车开过来,先卸货。要真是有问题,货直接给你扣掉了。再说自古公检法一个家,这句话你应该听说过。反正,据我多年经验来看,这事翻盘的概率不大。律师李树正无奈陈述着自己看法。
出了门,锦程坐在路边的花坛上。她内心中最后一点希望的火苗被浇灭。
路上的车辆呼啸而过,荡起的尘土如烟雾般扑面而来。她呆呆地看着,不去阻拦、躲闪,任由那尘土飘落在身上。
一阵急促的咳嗽又把她从无尽的弥散中拉扯过来,她站起身,骑上自行车离开律师所。
和往常一样,车子依然很快,很快就消失在大街的拐角处。
回到家,锦程给守喜讲了讲律师的话,守喜躺在床上不再做任何回应。锦程知道,丈夫内心一定比自己痛苦,家里的钱都是丈夫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现在你来个一锅端,搁谁也难以承受呀。她清楚,事到如今,绝不能去埋怨,现在夫妻俩应该一起面对这次灾难。
看着丈夫痛苦的表情,锦程笑着说:“起来吧,该干啥干啥,这有啥呀,俺还是那句话,人冇事就中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守喜把身子扭到里边,背对着锦程。他有自己的苦衷。这绝不是一句两句话能化解的。他清楚自己是家里的顶梁柱,孩子媳妇都要靠自己养活,可是现在存款折上的钱都不再属于自己,他感到此刻自己一无所有,真的成穷光蛋一个。那些人真是一群强盗,到自己锅里要点吃的不就行了,怎么连锅都给端走了呀,想到那几张可恶的脸,他把牙齿咬得咯嘣咯嘣直响。
不过,值得庆幸地是媳妇的宽容大度,要不然自己怎么面对这一家老小呢。媳妇的态度让守喜感到些许安慰。
“起来吧,人活在这世上都是一场磨难,这点钱就当老鼠咬了,钱没了咱们再挣,俺爹经常给俺说,好的时候你要往坏处想,坏的时候你就得往好处想,要不这人咋活了?起来吧,我跟你一起洗洗车,去去晦气。”锦程说。
丈夫没有反应,她伸把丈夫拉起来。
没人知道,她的内心遭受到多少次煎熬,承受过多少次重击。现在我们的锦程依然挺立。现在她成为了家里的精神支柱。她必须选择坚强,也只能选择坚强。
在媳妇的开导下,守喜也豁然开朗。是啊,好有比吃土坷垃那段时光难熬的吗?对于六十年代出生的人来说,经过几次饥荒和漫长的动乱足以磨练出人的钢铁意志。
现在,守喜夫妇二人已经寻摸好盆子、毛巾站在门口。
叮铃铃——电话里响了。锦程把盆子递给守喜说:“你先拿着,俺去接个电话”。
“喂——”
“喂——二嫂,我是守全,你咋突然跑了,俺还等你拉麦子嘞”电话那头的守全埋怨道。
“哎,守全,这边有点急事儿,得处理处理。”锦程解释道。
“啥事儿,不能让俺二哥去干——”没等锦程回话就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