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队里干活累,又想让他去读书,也喊过扎根儿农村六十年,其实喊的声音越高的跑得更快的。我这么一说他也没话了,我这就要上大学了,管什么学校的,有名额就是我的”。
“老婆呀,”石成雨在喊:“留全贞在这吃猪肉炖酸菜,肉少了没个吃,多多搁肉,四月吃酸菜倒也算是今年最后一炖新鲜的菜了”。
“嗨,这还用你说吗”。柳丽媛在切肉。
却说村大队部里。王云才和张兴宝提着一串青蛙进来。胡志看见青蛙眼仁儿都乐了,小声说道:
“你们俩可真行,真挖来不少!快快到里间处理了下酒,嗨,我当了治保主任以来,我就想着和哥们喝上一顿,可想弄点荤腥的,下个酒菜都没有哇,就是有了钱,你没有肉票也买不着货呀”。
煮熟了的青蛙腿端了上来,烂地瓜酿造的半瓶白酒三人轮番喝着、蛙腿一会儿就吃没了,胡志攥着瓶嘴,看了看瓶底儿还有一口酒便说道:
“你们没会整,那蛤蟆让你们给弄糟践了,不勒腿,应该是去了肠肚都下锅,这样能多出一半数呢”!说罢,举瓶“咚咚”全干了。王云才看头头儿没喝痛快,便低声说:
“哎,胡主任,老石家食物中毒一头半大猪,酸菜粉条炖肉,又吃一条街了!嗨,我们那趟街怎么就没人死猪呢!喂,我说头儿,您去趟石家能好使”。张兴宝讲道:
“说不定一会儿石家或许会来找您呢”。胡志摇头:
“你们可看错喽,这一呢,石家是硬骨头,谁也不惧,从不溜须村部人,二是与我有仇口,就是吃遍了半堡子,喂狗喂王八也轮不上我呦”。
“哎,看来是跟你是借不着这酸菜顿猪肉的光啦。地瓜酒一股烂地瓜味儿,还喝得这么香,大高粱酒是那么的好喝,不知今生还能喝着不啊”。
石家。石成雨往屋子里让着人,又问石青:“老五保户那怎么没有来”?
“他这两天腿疼病犯了,来不上了”。
“让你妈盛一大碗送去,他爱吃血肠,从锅里多挑点”。石溪竹领着一位九十高龄的老太太进了院子。石成雨忙寒暄:
“来了,老人家,快扶大娘进屋坐在炕头”。石溪竹将老太太扶进屋,满屋的人皆客气请老人坐了正位:
“这可是杏花村的老功臣”!
“那可不假,我们杏花村现在的一多半人是她老人家给接生的”,又一位接道:“大概我们在座的都是吧”,大家皆敬仰的点点头。
于是皆纷纷挾肥肉片儿给杨老太太,老人推让:“好了,够啦够啦,孩子们都自己吃吧,啊”。老人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肥肉片送到凹陷的嘴边,两腮几道深深的横褶纹深浅变化着,脸形也不时地由圆到扁交替变化着。石成雨的长女石晓芳往桌上送菜,大家让她:
“晓芳啊,别忙啦,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快上炕吃吧”。
“我不在家,这娘家里外的事还靠街坊邻居多多帮助啦”。听晓芳这么说,一位老汉道:
“嗨,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呦,家家都这样”。晓芳接着道:
“我们城里人这方面倒是比农村强些,好在月月有油米面配给。但那一样拿出点也是要紧裤带的。”她看见杨奶奶的碗里,大家给了那么多的肉,杨奶奶狼吞虎咽,老人家冲她笑了:”晓芳啊,好几年没见你啦,来,挨着奶奶吃。行啊,这辈子算是逃出了农村,住到了大烟筒群里”。晓芳坐在杨奶奶身边。
次日,柳丽媛从外边回来,对石成雨和石晓芳讲:
“我去给杨老太太送块肉,才知道,昨天她老人家吃大发了,现在还躺着呢”。
村西口一株老槐树,绿叶白花满枝头,香飘以远袭人。武全贞嗅了嗅空气:“唉,好香呀”!他溯熏和的夏风而上,朝老槐树走来。
老槐树下有几个闲老头坐在一起调侃抬扛。他们看见一个中年妇女扛着锄头走过去,就议论开了,中心人物澹台翁,眨了眨混浊的小眼睛,捋了一把花白胡须:
“这妇人是谁家的,我好像没见过呢”?
“你怎么没见过呢”,孙小脚子是孙庆文队长的爹,所以敢在老头当中抬杠:“那不是胡老二屋里的吗”。
“噢”,澹台翁一冽嘴:“孩崽再多,生活再困难,也不应该糟践成这个样子,你看她穿的那三十年代,带大襟的旧袄子,象七老八十的人似的,可惜了个小胶皮人了”。孙小脚子冽嘴一笑:
“好哇,丈夫不在了”。
不大功夫那女人穿得了一套新装,挎着个筐,里边还装着一只鸡走过来。
“呦,人家还有这么一套好衣服呐”。一个老头儿看了说道。澹台翁眨了眨小眼睛道:
“成什么样子,还拿自己当黄花闺女呢,穿戴得这样不本分”!说到此问旁边老头:“她筐里的是母鸡还是公鸡”?有回答道:
“母的”。另一个反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