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为天下人洒血断头,天下人又如何待他?此乃真英雄!”
司马懿说得激昂,乱尘听得亦是目中含泪,点头道:“当年大师哥曾与我说过;‘方今大乱、天子年少,安天下已不可能,取天下却可能。而取天下之道,则在于雄霸。雄霸所至,士才毕集、兵马畏聚,上有霸主能臣、下有精兵强将,天下自是可取。待得天下大定,归权与帝,劝他惩奸除恶、课已礼法,人间何愁不安?’彼时我不懂大师哥说的深意,如今想来真是宏大无比,可惜可怜,我大师哥壮志未酬、身已先死……”司马懿劝慰道:“故人已去,何须挂怀?”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卑弥呼忽是笑道:“皇朝霸业,旦夕成空,求来求去,也没什么大不了。”早年她身为皇子、被部下杀了父王,逃亡中土偶遇乱尘,后来因由乱尘相助复了国,于是野心大长、想要侵吞汉土,怎料机关算尽、在徐州将三万精锐都损了,她这才一朝看破,其后研读天书,体泰心宁、向往大虚,到现在权利富贵、与她已是譬如幻空。
司马懿道:“权力二字,古来千万人争夺,我等三人能看得轻了,但天下人又能看淡了?人活一世,终归难以免俗。我既已搅了这浑水,如何能中途而退?”乱尘道:“郭兄既言这副皮囊已是将死,不正是脱了身么?”司马懿哈哈一阵大笑,笑中依稀带泪:“天命昭昭,早已将我们缚了,如何能脱得了身?郭嘉虽死,司马懿却还活着。”乱尘不明其意,问道:“郭兄难道也要我赵师哥他们一起相助刘备?”他见司马懿摇头,又道:“难道是相助那‘王道’孙权?”司马懿道:“我哪里都去不得,仍要留在你大哥帐下,不过一切归无、从零开始,只求保他三代平安。”他喝了一口热茶,但觉茶水粗糙苦涩、一如此刻的心意,接着说道:“待得大战之后,我将以司马懿的身份投奔于下,从文书小吏做起,以我的能力,想来不到十年便可成了他的股肱之臣。不过早年我臭名在外,他对我定然颇多提防,曹营诸将早就因樱池水牢一事与我结怨,这些过节没有一两代人肯定解不了。待得其油尽归天之时,别无他选,只能要我辅佐储君,但钳制一事自然难免。唉,曹操、曹丕两位都算是一时名主,不知道后代如何,可担得起我司马懿要与他们的重托?”乱尘在永始台上见过曹丕,对他甚是厌恶,说道:“曹丕此人残忍狡诈,我大哥怎会立他作了储君?”司马懿笑道:“权力吃人,正是因他残忍狡诈、全无人情,才能将皇帝的位子坐的安稳。”乱尘叹道:“曹植侄儿文思过人,心底又是良善,如何不能继承了我大哥的霸业?”司马懿道:“既是霸业,如何能叫文文弱弱的曹子建承了去?曹兄,我且问你,给个皇帝你做,你可能做好了?”乱尘苦笑道:“皇帝有什么好?皇帝便没有烦恼么?莫说是我千万个不愿意,便当真是做了皇帝,也是乱七八糟一团浆糊。”司马懿道:“这便是了。你文武双全,天下人没一个能及得了你。但你无心争斗,如何能以力制人、以威治国?你尚且不能,曹子建又如何可以?曹公数子,也就只有曹丕够刻薄阴狠,其余诸人,皆是难堪大用。曹兄,你可知一个‘狠’字,便是多少人之不能。”乱尘叹道:“生而为人,但求良善心安;生而为帝,却要刻薄寡恩,着实为天大的讽刺。”
司马懿道:“曹丕之后,其人如何,我却是算不到了。曹兄,如今我已四十不惑,算定我还有三十二年寿算,不知我临死之时,天下已成何样。”乱尘笑道:“将来的事,自有将来的打算……你与明瑶师妹白首好合,到那时也有了骨肉传人,想来子孙满堂,又有什么疑虑?”司马懿摇了摇头:“正是师妹待我一往情深,我才不能与她皆为夫妻。如若不然,这一十六年,我如何不早娶了她?”乱尘问道:“郎有情妾有意,二位既然同在一起,为何不能结发?”司马懿闻着厨房传来的饭菜香味,听得紫烟银铃一般的笑声,悠悠说道:“人间有情,苍天无眼。纵使我娶了明瑶、生了子嗣,过不多年,老天爷便要绝了我司马一族,我如何对得起明瑶?”乱尘听得心惊肉跳,但见卑弥呼轻轻点着头、眼中噙着泪水,心道:“悠悠苍天,曷其可恨!”
司马懿说得自个儿都伤了心,偷偷转过身去,抹了一把眼泪,将话题转了,说道:“曹兄,与你说个趣事。”乱尘也不愿他与卑弥呼伤心,笑道:“洗耳恭听。”司马懿道:“半个月前,我寻着了诸葛亮、庞统两位师弟,你猜他们在做什么?”乱尘想了一阵,说道:“两位师弟应是谨遵师命,下山为官去了罢?”司马懿道:“倒也不假。不过是一个当了芝麻绿豆般的小官,一个干脆回了老家南阳,过着村夫一般的生活。”乱尘笑道:“村夫如何不好?我不也是个村夫么?”司马懿笑道:“你这般的村夫,乃是万事看尽、江海随流。我那个傻师弟却是胸怀大志,结庐以待天时呢。”乱尘道:“敢问是哪位师弟?”司马懿一字一顿的说道:“诸葛亮。嘿嘿,师父教了这么多徒弟,终是选了一个根骨奇佳的苗子,教出来这等妙才。曹兄,我与你说个实话,我跟他一夜长谈,他治国、谋略、兵伐、礼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