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一文所托,会中人皆是武林义士,会中要旨便是保护世间的名士高人。这些人可谓“钟灵毓秀”,乃是天下运行的根基,保他们,便可保天道轮回、命数可期。钟毓会以王允为祖、蔡邕为宗,周仓、裴元绍二人虽是创会元始,却不愿自僭,这些年来在江湖上网罗人才,倒也有不少豪杰呼应。自从华佗等人被囚,江湖中人数次夜闯大牢,便是由钟毓会组织。可惜的是,江湖中人势单力孤,便是有心报天地,又如何与官府朝廷相抗?几次劫狱不成,会中兄弟折了十之八九,这一次众人心知难有其果,但各个不惧生死,在会中留了绝笔书信与武学心法,好教自己一门的武功不至于失传,这便一同慨然赴死来了。
眼下众豪杰均已身死,周仓、裴元绍二人又岂愿再是藏头藏脚,索性绝了生存之心,将面具脱了,好教世人领会得豪杰义士的悍意。孙礼与他们虽然为敌,但心中佩服不已,渐渐刀法放慢,招式间偶尔的卖些破绽,实是希望他们脱身走了。奈何周仓二人不依不挠,教他又气又急。但听周仓说道:“将军既有仁志,奈何随虎狼做伥鬼之事?”孙礼道:“兄弟既有武艺,缘何不肯投身朝廷,报效君国?”二人话不投机,遂不再答话,只在拳脚上见文章。他二人皆是使刀的行家,一对大刀舞得呼呼作响,每一招每一式都快准狠辣,若非驱动的内力、招式全不相同,倒似是一师所授。不过周仓刀法之外,更有一门鹰爪,二人斗了五十余招,孙礼渐是不敌,幸再有下属从旁助攻,将周仓给逼在台前石柱旁。裴元绍趁此杀到华佗身前,捞了华佗一把,急道:“华神医,快快助我。”华佗却只将酒儿欢饮,笑道:“你要我如何帮你?”裴元绍挑开数支长枪,更急道:“神医莫与我玩笑了,你再不出手,可真要死在这里了!”华佗哈哈笑道:“死便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群豪听了,轰然叫好,华佗见裴元绍不明其意,说道:“我一入牢狱,便知大限已至,想来武功无用,便将内力自散了……”裴元绍目露惊色,又去看嵇康、阮籍等人,但见众人面上筋脉疲软,俱是无了内力,心中大叹。他搠断了数枝长枪,但见高台上曹植自顾的仰头喝酒,心火大起,也不管他是不是曹丕,爆喝一声,提枪飞身而上、直刺曹植。眼见他跃过侍卫,杀到曹植身前。那郭嬛原要飞身相救,却被曹丕紧紧捏住了手儿,郭嬛霎时便明白了曹丕的用意,又见甄宓无动于衷,心底一声低低的长叹,只盼侍卫们能拦下裴元绍来。
曹植倒也好胆色,见得有人来杀自己,非但不惊不避,更是举杯向甄宓邀约道:“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嫂嫂,子建归去也。”甄宓似为他此句所动,啜了一口酒来,低低吟道:“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曹郎,你曾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再不来,青山已老,绿水该当何归?”曹植不知她口中所言的曹郎乃是曹乱尘,只道是说得自己,一时情难自己,自席间立了身来,提了酒杯晃悠悠的往甄宓走去,只盼能见得她的笑颜。可手儿刚将纱幔揭了一丝缝隙来,轻轻瞥见甄宓脸上挂着泪水,如雨后的荷花,白白美美、清清冷冷,惹人怜叹。甄宓衣袖稍是一抬,纱前罡风大起,曹植脚步本就虚浮,被甄宓这一推,竟从高台上滚了下去。
台阶漫漫,曹植身子一步步跌落,本应是狼狈至极,却因由见了甄宓含泪的美貌,心中温暖,全然不觉身体的疼痛,待他回过神来,却是一张不输甄宓的丽容,但见得这少女娥眉淡扫如烟、眼神清澈似水,娇唇艳红、肤如凝脂,腰肢纤长,动静之间,自有一股清灵气。曹植自是识得她,唤道:“烟儿,你可回来啦?”紫烟嘟着嘴儿,不与他说话。曹植又见她柳目微肿,牵住她的手儿,柔声道:“烟儿,你怎么哭了?这大半年你跑哪里了?做哥哥的找你找的好苦。”紫烟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听得这般的轻音询问,再也止不住泪水,伏在曹植胸膛上,呜呜的哭出声来。曹植大得她三两岁,一直将她如妹妹般照顾,从未见过她如此伤心,猜测是春心初开、伤了情念,只能一手抚着长发、一手轻拍后背,劝慰道:“莫哭,莫哭。”
洛水间,乱尘头戴着斗笠立在一处小舟上,洛水轻摇,四周渔民山呼,众人全将眼光放在高台争斗上,又有哪个注意到这万千小舟上立着的一个的闲人?人音虽是沸腾,但台间言语种种,他都听得分明。自阴山地牢出来已是多日,若当真是运力飞奔,阴山至许都,不过是半日光景,但他心念已慵,又不愿沾染尘事,这一路上走走停停,且醉且归,那紫烟后来居上,他又隐在暗中保护,出手驱退了数波强人,不过他武功高极、绝极,管你千军万马,举手抬足只须袖子轻扬,常人看了,倒不似武功、乃是仙法使然了。他原想遮住了面容,将华佗等人救了去,但怎料张宁现身如此?方才张宁、郭嬛自洛水间袅袅而来,他瞧得分明,亦是瞧得伤心。这些年来,他也曾扪心自问,对得张宁有无真情爱意。当年种种,他眼中只有师姐,全然不知人世美好。这些年来自问自拷,他终是明白,张宁一人,亦是他心头深爱,只是昔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