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
乱尘心中有气,再好的美酒入喉,已似是有如刀割,便似无数的火炭般流入腹中,教他好不快活,郭嘉亦是有感而发,幽幽道:“早年时,我瞧你不起,也觉得司马懿志向广大、乃是我辈楷模,但经历徐州一事,但见万千生灵涂炭于一人一念,忽而生出无尽的疲惫感,也不知那司马懿徐州事败,尽数折了邪马台的本钱,是否与我一般作想。”乱尘叹道:“卑弥呼为一国之主,励精图治、欲要开土拓疆,诚为人王之举,但所行无端,徐州一战,教她精锐尽丧,邪马台的国运怕也毁了。”郭嘉道:“没错,三万倭人,除了司马懿与卑弥呼之外,一个活口都寻不着,天阔海远,隔了这么久、也不知他们去了哪儿……”乱尘道:“但愿他们放下贪念、求得安宁,结成一对贤伉俪,也不失一段佳缘。”郭嘉嗤嗤笑道:“你啊,总是觉得世上最大的幸福是快活夫妻、白首与共,却不知豪杰有志、不可陷于儿女情长中?”乱尘笑道:“我说的你不懂,你说的我也不懂,咱们互为相轻、不如喝酒,来来来,再与我吃上三口。”郭嘉长叹道:“长夜漫漫,正是人生苦短,美酒如此、故友在此,美则美矣!”乱尘吃了一口酒,笑道:“故友故友,承蒙你看得起我这个废人,咱们今儿个喝个不醉不归!”郭嘉转过身去,只顾喝酒,并不回答,乱尘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只是春风呼啸,醉意熏人,却也听不清楚,不知到底是不是叹气。
郭嘉背向乱尘,举头高望弯弯明月,怅然说道:“曹兄,我若是有你的天赋,不知也会否深溺情爱美酒,不去追寻那无边的功利……呵,世人万万千千,各有各的烦恼,我乃是我、又何必羡你?”说罢,转过身来,又与乱尘吃了一口酒,缓缓说道:“刘备去了河北,自然少不了在袁绍面前挑拨,须知曹公与袁绍少年时本是好朋友,长大了也是一时为官,彼时‘西园八校尉’二人一同在列,现如今二人势如水火,我于许都出发时,黄河一线烽火连天,百姓流离失所,好不惨淡。”乱尘道:“古来多少征战,将军白发、红颜枯骨,只成全了少数人、却苦了天下……也不知大哥与袁绍的争杀如何收场。”郭嘉眼睛一亮,说道:“反正也是闲来无事,我与你讲讲战事,你素来聪慧,说不定知兵法而伐权谋,我回去说与了主公听,应许与他有些帮助。”乱尘道:“先生高看了,不过若是能帮得上一些忙,我便说些不成熟的看法,全当咱们吃酒的玩笑话,先生莫要往心里去。”
郭嘉道一声好,便从延津讲起,其后是白马、黎阳、官渡等战略重地的战事,乱尘侧耳倾听,间或说上一两句,大体上是“诱敌深入、轻兵急进、奔袭突扰、攻其不备”这一十六字要诀,郭嘉乃兵道高手,却不由心服,与他一一详谈,不知不觉,酒壶始终不空,二人也始终将醉未醉,也不知过了几时,朝阳旭旭升起,照得二人脸上一片红霞,遥远的大漠里一条孤烟直直而上,大雁儿绕着红日、呼啦啦的振翅翱翔,乱尘也听不清郭嘉说些什么,怔怔出神间,忽地一惊:“时辰过得好快,怕是要尽了罢?”他只觉身上的铁链稍稍一紧,便听得机括嘎啦啦作响,乱尘极为不舍这宁静的风景,但时光已至、奈何强求?他连吸了四五口带着花香的空气,欲要留在胸膛间,好教唇齿留香、久久回味。郭嘉体他伤意,劝道:“咱们还有小半个时辰,你在此间闲来无事,不如我将奇门遁甲的天字一卷与你读了?这半年里,你参习天书、冥思道法,再加上之前三卷天书所学,说不定可功力精进,亦或是想出根除紫烟寒气的法子。”乱尘已是不愿再修习武学,但转念想到此间着实无聊,天书晦涩难懂,或许能消磨大把的时间,说不定真如郭嘉所言,一下子找到了搭救紫烟的办法,又何尝不可?遂是点了点头,由郭嘉缓缓将《天》字一卷缓缓读了,郭嘉只读了一遍,乱尘便似通读了全文、全然记于脑海,郭嘉一卷读完,时辰也已毕巧,乱尘由着郭嘉将连接自己顶门的铁链重陷于铁墙中,又请他将紫烟好好的照看,目送他二人消逝在黑暗中,这才沉沉睡去。
待得他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申时,因为喝了不少仙酒的缘故,他也不觉得饥饿,只觉黑暗四空、只有往日的那盏昏暗星火,不由悲从心来,大哭了一场。此后倏忽半年,蔡琰偶尔来探望,想来是左贤王有令,蔡琰也不与他说些什么,只喂他吃了酒肉,总教是二人泪眼相看,一个念及曹操、一个念及貂蝉,俱是一般的难受伤心。此间日起日落、春去夏来,天气暖了又凉,倒没那么的熬人了。乱尘但有闲暇,便在心中默念天书,将新学的一卷与前三卷融在一起、锻成一处,心间渐是空明,但觉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天地之土,人在其间,正如一个大大的囚字,一反寻常武人所求的宽广无垠、回归心中方寸之地,道学似流水、武理如浮云,交相印生,修为蒸蒸日上,那无状六剑的第五层寿剑之境、已是窥得了门径。至于“情深不寿、慧极必伤”的八字真诀,他明白了后半句,却未能体会得前半句的四字辛楚。
不知不觉间,已是到了秋分,郭嘉应约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