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意,将一双牛眼睁得老大,追问道:“故人?什么故人?是不是姑娘你很多年前便已识得俺了?哈哈,那敢情可好了……”他待要喋喋不休的说下去,却被夏侯渊从背后推了一下,他倒也自觉,舌头一吐,不敢再多做聒噪。甄宓拿眼望了一阵众人,又将目光落在司马懿与卑弥呼身上。司马懿虽为奸雄,但被她那如隆冬寒冰似的眼神冷冷看着也不免胆寒,但他素来争强好胜、不肯人前堕了威风,硬是咬着牙挤出话来,道:“你看我怎么着,要想动手,本王可是不惧。”卑弥呼与这甄宓乃是旧识,多少也晓得她的脾性,心想自己三番四次加害于乱尘,这笔账她迟早要和自己算,反正择日不如撞日,今儿个便与她料理了。想到这里,她倒没先前那么害怕了,亦是说道:“张宁,你动手罢。”
甄宓明眸微动,妙目间的神采亦是随之流转,只听她幽幽道:“明瑶妹妹,我……不是什么张宁,我……姓甄名宓、乃是河北邺城人士……”卑弥呼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懒得去想这其中关节,颇为不耐烦道:“你是甄宓也好、张宁也罢,要杀要剐,别这么磨磨蹭蹭的。”甄宓苦笑道:“妹妹,我若要杀你,方才何必将你自这位夏侯将军箭下救下?我若要杀你,现在又何必与你说这些闲话?”卑弥呼心想:“你这话虽也有些道理,但我数次要置你情郎乱尘于必死之地,你爱他甚于己身可谓是天下皆知,如此的深仇大怨你不将我抽筋扒皮便也罢了,旁人动手你还置手相援,天下间可没这么好心的人罢?”她心中所想,口中便道:“你们汉人素来喜欢做伪,明明心里恨得欲死欲活,面子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然后背地里却行些见不得人的偷鸡摸狗之事。这样的假仁假义咱们邪马台人可是真心瞧不起。我既得罪了那曹乱尘、现在又得罪了你,你要杀我,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又何必在这里假惺惺的?”
卑弥呼这话说的虽是粗鲁无比,倒也不乏道理,但在场汉室群豪听在耳中,顿觉羞愧无比,均是心想:“这倭国女子说的一点不错,咱们大汉有郡国三千、沃土万里,百姓生民更是亿万之数,可如今却落得个朝政不举、兵火连天的境遇,非是国不强、兵不壮,乃心不齐耳。我大汉开国数百年,佞臣如梁冀、权臣如王莽、阉党如蹇硕、外戚如何进,在得势之前,哪一个不是口是心非、包藏祸心的伪君子?现今又出了司马懿这个集天下无耻无赖于极致的丧心病狂之徒,不知要荼毒多少生灵。反倒是倭国女王一般的真小人,坏就坏的率性,想那邪马台国荒夷之地、建国不过数百年,与咱们华夏上千三千年相比,不啻于蚂蚁对于大象,可咱们三千年忠义仁智信教出来的,又是什么样的东西?到得今日,若不是甄宓姑娘援手相救,咱们这些老骨头可要尽数亡了,怪天乎?怪人乎?”
汉室群豪正脸红燥热之时,甄宓长长叹了一声,道:“明瑶妹妹,你与我相识已久,当知我于这世事并无牵挂……”她话只说到一半,便被卑弥呼呸的一声打断:“你既是无心世事,为何杀我十二长侍、毁我樱池水牢?还不是要阻我擒获了这汉室天下?”甄宓涩涩一笑,仰首向那皓白明月,幽幽说道:“这天下有什么好稀奇的?那皇帝小儿便是双手端送于我,我瞧也不瞧一眼……这天下姓刘也好、姓董也罢,与我又有半分相干?”她二人一问一答并不似作伪,群豪皆是大惊,一个个将目光落到皇甫嵩、朱儁二人身上、想要问出她这话中的真假。可皇甫嵩、朱儁二人虽是追随于她,但平日里难得一见,更是少有与她谈话交心的时间,只是觉得甄宓行事诡秘、但为人品性却处处侠义,他们由衷佩服之下这才以大汉高官的尊位却甘心做她麾下的佣仆,可此刻恩公却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教他们二人又如何作想?
但听得卑弥呼冷笑道:“你们汉人有句古训,叫做五雷轰顶、天诛地灭,你既说你无心于这天下,敢不敢对天发誓?”这卑弥呼字字挑衅,欲要逼甄宓发下重誓,那夏侯惇心急嘴快,嚷嚷道:“甄姑娘……这贼子使坏,你莫要上了她的当了!”卑弥呼又是嘿嘿冷笑道:“你既是不敢,又何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什么大话?”甄宓冰雪聪明,自然知道这卑弥呼的言语相逼之意,淡然道:“我心中所想,与你什么干系?发不发誓,但凭我个人心意,又何须由你作证?”司马懿因那腿疾一直隐忍不发,此时见得了空子,便不依不挠,将双手一拱插话道:“非是我们多管闲事,只是姑娘言而无信,颇失了君子之风……嘿嘿,你方才说我们无信无德,我还以为姑娘是那诚挚高洁之辈,没料到却与我乃是同类,失敬、失敬!”他口说失敬,脸上却毫无半分尊敬之意,只是皮肉跳动、全是嘲讽之意,群豪瞧了,只觉恶心不已。
这甄宓果真是脾性好到极点,被司马懿如此的言语挑逗羞辱,却毫不动怒,反是淡淡笑道:“司马懿,你也不用与我做这般挑衅之事。你计谋百出、慱斈多通,诚为竞世之才,我甄宓自问智不如你。但你心野人狂,虽是从博望先生那里学了不少妙艺,可惜被无止无休的欲望迷了脑窍,在邪路上愈走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