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夫又一次在睡梦中被叫醒,且这一次又是被拉着往会汐榭奔去。
戚老太太都没有那么多突发事件,怎么这二少姨娘年纪轻轻的总是病得突然。然而到了会汐榭,他才发现自己错了,这次轮到了戚二少爷。
万有望站在榻边,他在路上已经为戚即安简单处理了伤势,接下来就交给张大夫了。他从房中退出,心情很是沉重,一直想着明日一早该如何向戚老爷交待。
事实是无法隐瞒的,可话术却还有商榷的余地,如果戚家二少姨娘愿意配合的话。
万有望在池塘边站定,他望向对岸亮着灯的房间,窗上映出两个人影,是沁儿在替穆因音包扎双手。
二少姨娘踏入房来时的样子真是可怕极了,她身上又湿又脏,满脸是血,泪痕未干,沁儿看得险些吓晕了过去。这小丫鬟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就因为她向三个人回答了三次二少姨娘的踪迹,就惹出了那么大的事端来。
“疼吗?”沁儿两道淡眉绞成了一线,吹了吹穆因音手上的割痕。
“待会儿去替我问问即安的伤势如何了。”穆因音瞧向榻上戚即安用心定制的软枕,枕下藏着尚未绣完的扇套,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沁儿的问话。
“二少姨娘为何不自己去呢?”沁儿平时将戚即安与穆因音的互动看在眼里,她打心眼里喜欢这对主子,不想他们心生嫌隙。
穆因音摇了摇头。“我还是不去了,免得激怒了他,对他伤势不好。”
戚即安的形象在她的心里很是复杂,他像是一个被无情撕裂开的人,温柔体贴是他,蛮横冷酷亦是他。
笃笃笃。
“戚二少姨娘,请原谅我深夜扰访,不知能否商谈两句?”
沁儿认出了是万总镖头的声音,他今日和小异一同赶到戚家问二少姨娘的下落,当时沁儿不知他们实际是为了寻出万成誉来。
除了戚即安的伤,这正是穆因音担心的第二件事。她已有找万总镖头商议的打算,只是没想到会在如此尴尬的情景下发生。
她步出房门,万有望双手作揖还未待开口,洗儿急匆匆跑了过来。“二少姨娘,二少爷让你快些去见他。”
“可是因为他伤到了要害?!”穆因音脱口而出。
见洗儿又急匆匆地往戚即安所住的方向跑去,想来事态紧急,她与万有望对视一眼,两人也快步赶了过去。
穆因音刚迈进戚即安的房门,连他的面还没见到,就被张大夫拦下来询问伤势。
戚即安唤张大夫来根本不是替他诊治,而是他急切地想知道穆因音的状况。可时常以她的名义来劳烦张大夫,总免不了被人嚼舌根。
“洗儿,替我去问问她的伤势。”即使知道穆因音已经与张大夫见到了面,他的心还是没有定下来。嘴角的伤被膏药糊着,说话有些吃力,洗儿问了两遍才点着头表示听明白了。
戚即安的眼、嘴、膝伤得严重,短时间内是别想四处走动或应酬赴宴了,这样反倒为戚即安减轻了不少压力,顺便给他时间思索该如何渐渐彻底脱离出欢场,毕竟自在楼的事对穆因音造成了伤害。
可如此一来,他准备已久的西洋菜惊喜也泡了汤,不得不再换个时间安排。
洗儿很快就回来禀告:“二少姨娘除了手以外没有伤到别处,她还在万总镖头面前替那匹马说了好话,说马只是受了惊并没有想要伤害她。”
“她...哼,倒是挺向着他们。”戚即安觉出自己情绪的浮动,连忙静下心来。“她看上去心情怎样?”
心情?这该如何形容。二少姨娘没有哭也没有笑,这倒难住了洗儿。“要不我请二少姨娘进来,二少爷你亲自问她?”
戚即安摇了摇头。他自觉是多问了,穆因音现在一定在生他的气。
“如果因音身体无碍,就早些送她回去歇息吧。”戚即安浑身酸痛,叹了口气,向床榻的里侧展开一臂,闭上了眼。
穆因音谢过张大夫,见洗儿退了出来,房内的烛火灭了,他应是睡了。
啪嗒。
一声清脆的声响。
戚即安放在枕边的白竹骨扇被碰落在地,他想伸手去够,无奈右腿无法自如移动。想着扇子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倒与他现在的状态没什么两样,不由觉得好笑。
门被轻轻拉开,微弱的光线中,有个大胆的丫鬟没待召唤就走了进来。只见她弯下腰拾起了白竹骨扇...
这扇子岂是他人能随意碰触的?!戚即安低声令道:“放在那儿别动,退下。”
丫鬟一愣,却还是拿着扇子走近,准确地摆在了戚即安枕头偏上的位置,随后转身离开,在枕边留下一股淡淡的伤药味。
“因音?”
那人在门口处站住了,倒影在地上被拖得很长,想要将她留在屋内一般。
是她。戚即安喉咙一咽,开了话头,却又不知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