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美丽的小岛,湖岸的人家,有人,或结伴而行,或走走停停。是的,生生死死他已不为所动,却为平淡闲适的生活打击的面目全非,他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坚强,杀了很多人,受了很多伤,他灭了很多门,自己一家老小也几乎被人所杀尽,以前他心里只有仇恨,可如今却装了十亩良田,三间庭院。他有母亲,妻子和儿子,是他从那一次被仇家血腥的报复中救出来的,他也因此身受重伤,被人削去了半只耳朵,一门百人如今只剩下寥寥数人,他将他们隐匿在世界的某处,然后忘记地点,他不敢再去找他们,因为他能找到的地方,别人也可以,所以他一直在忘记和克制。他是个刀客,只认价钱的刀客,尽管如今他有了牵挂,他还是江湖最好的杀手。传言他所练就的功夫,每一招都是致命的杀招,不给人余地,也不给自己余地,他儿子喜欢鸟声,当他听到了这声鸟叫后,耗费巨资买下来,随身携带着,可他却不敢回去,也不敢把笼子送给自己的儿子,它更像一个最可怜的人。”
“他似乎很饿了,也很疲惫,要了一碗鱼汤面,一条清蒸鱼,狼吞虎咽地吞咽下去,没有咀嚼,连鱼刺都为吐出来,在这泥泞中赶路,纵使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也难免很是吃力,约莫一盏茶功夫,已是杯盘狼藉,他用桌布擦干净下颚,然后静静的听着鸟叫,突然,身体一闪,便从柳树上有了一个来回,他坐的很偏,速度太快,寻常人几乎看不到他移动过,他轻功的身姿没有潇湘公子那么优美,也应该不会有那么持久,但是他很快,至少和潇湘公子一样快。他坐定时,手里分明捏着四片柳叶和三根虫子,可柳树却一动未动,似乎连柳树都没有反应过来。他慢慢的摊开手掌,将虫子放在手指上,轻轻的喂给笼子里的鸟,然后把四片柳叶也递了进去,鸟吃饱后,安静了下来。太湖,似乎又重归于平静了。”
“他也许今天不想离开了,他满脸惆怅的望着一汪湖水,未必天朗气清,也未必胸怀天地,他就这样看着,不是想证明什么,也不是要将眼睛表现出来。申时左右,从梅庄方向走来两个客人,一个二十四五岁的秀才,和一个十五六岁的书童。秀才骑着一头矮驴,个子很纤瘦,很是白净,头戴灰色的冠帽,一身灰白色的长袍,大大的衣袖,一指宽的腰带,白裤子,配黑色布靴子,跟所有江南的读书人一样,拿着一本圣贤书,摇头晃脑的读着:‘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为庚寅吾以降……。’书童头戴草帽,样子比秀才还瘦小一圈,皮肤黢黑,一身粗布衣服和打过补丁的靴子。背着一个约三尺高,二尺宽,一尺厚的纯木书柜,两只手扶着肩带,手上满是老茧。秀才把驴拴在路边的一棵梅花树上,步履蹒跚的向酒家走来,手里依旧拿着书,完全一副穷酸儒士模样,书童一直跟在他身后,满鞋子的泥土踩得四处都是脚印,让人很是反感,但他看起来并不是江湖人,所以没人计较这些,在江湖中的人似乎看外面的人如同空气,江湖自带一分傲骨。他们走进来,挨着刀客的桌子坐了下来,秀才不是一般的秀才,在读书人眼中,所有江湖客都是些亡命之徒,不懂礼仪规矩,他们遇见这些人往往避而远之,以一种不屑观望着,而遇见这样一位半边脸都是刀疤的江湖人士,所有的秀才都会找最远的一个角落背对着他坐下来,甚至头也不回的离开,因为他们连吃饭都要比对圣贤。可秀才并不是一般的秀才,似乎很活泼,主动找刀客攀起话来:‘这位居士,您的笼子似乎比这只鹊笼更牢固些,把鹊放了吧,还自己一分清宁。’刀客没有理他,甚至连头都未回过来,依旧逗着笼中的鸟。秀才依旧嬉皮笑脸,故作高深的说道:‘居士,您囚禁了它,却也被另一个笼子囚禁着,人间世事,都是如此。何苦如此执着,它有它的去处,你为何不送它去该去的地方。’刀客有所疑虑,当他看见与他说话的秀才时,似乎又没了疑虑,面前这个人完全一副天真无邪,只读圣贤书的样子。他还是要试探,低声说道:‘它也许甘愿在这个小笼子里,即使它逃出去,也是在一个相对较大的笼子中罢了,即使是太湖,也被圈在这万顷池洼中不得动弹;哪怕是沧海,也被陆地包围着;纵使是天地,也被山川像笼子一般禁锢着,世界就是无数个笼子,大笼子未必就比小笼子好吧?’秀才不自觉笑了两声,欣然说道:‘它有它喜欢的笼子,不在那个笼子中,他会惆怅和悲伤,他应该自己选择去哪个笼子,而不是被任何人任何事逼迫在另一个笼子里。居士,您说呢?’刀客沉思许久,漠然回道:‘那也未必,就像你我,本来是完全不同笼子中的人,但此刻你我都在这个酒家中,酒家也是一个小笼子,进了笼子,就不一定能出去。’任何人都听出了刀客言语里凉凉的杀意。但是秀才偏偏没有听懂,在刀客想象中,他不愿再和这个迂腐的读书人说话,他说不过他,但是他并不想杀他,他没错,杀了他也没人付钱,他只是希望他闭上嘴,尽快离开。但凡他能听懂,他就应该离开了。可这就是一个死脑筋的秀才,秀才仍然面带微笑仔细的分析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为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