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顿、顿首顿首,谨奉、奉诏便是……”
很显然,这位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天子使,也清楚这一番使命凶险万分。
只那‘天使’二字,以及手中节牦带给自己的底气,终还是支撑着这位年轻人,勉强说出了自己该说的话。
但也就仅限于这几句话了……
“长安天子,果真要这般欺辱寡人吗……”
···
“长安的皇帝,当真不念及宗亲情谊?!”
先是落寞的一声低喃,后又是陡然一声呼号;
吓得面前使节身形一颤,吴王刘濞那苍老、萧瑟,甚至还带些慈蔼的面庞,才终于随着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再次映入使节眼帘。
咕噜!
年轻使节再咽一口唾沫,脸颊两侧,已尽为汗水所沁湿;
而在这万众瞩目之下,吴王刘濞又再度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天子诏。
呆立许久,终突兀冷笑一笑,将手中诏书双头抬到嘴边,狠狠醒了一把鼻涕……
“噗~~~~!”
“额啊~”
···
“年纪大喽~”
“才吹这么一会儿风,便都有些站不住了……”
轻描淡写的道出一语,刘濞便淡然侧过身去,期间不忘再用那张天子诏擦擦鼻翼,再将其随手丢给身旁的亲卫。
“赏你了。”
“万莫轻慢了这‘天子诏’。”
语调中若有似无的讥讽,只惹得那亲卫一时疑惑起来,一众吴国朝臣、将帅,却当即一阵哈哈大笑。
眼睁睁看着那封沾了不明液体的天子诏,被吴王刘濞如擦脚布般,随手扔给身旁的亲卫,那年轻使节只一阵牙槽猛颤,却不知是惧是怒。
刘濞却并没在再理会使节团,只侧过身,用眼角撇了眼那高高扬起的节牦,便对身旁的将官一摆手。
“拿了使节,毁了节牦。”
“——便在今日,广陵城头。”
“寡人,要祭旗开拔!”
众将官轰然应诺,使节队伍不眨眼间便已被拿下。
半个时辰后,吴王刘濞的身影,也终于出现在了广陵城头。
一同出现的,自也有那队被麻绳束紧整个上半身,跪地俯首的天子使节……
“长安天子派来的使节说:寡人,残暴无道!”
嘶哑的呼号声,将本就寂静的广陵城西墙一带,更安静到落针可闻。
城墙之下,民众们高仰起头,被日光刺痛了眼睛,还不忘抬手遮于眉骨前。
兵卒们则强自调整着粗重的鼻息,想要尽可能将胸膛的剧烈起伏压下。
而在城楼之上,吴王刘濞的语气,却是愈发讥讽了起来。
“寡人,残暴?”
“呵……”
“呵呵……”
“——长安天子,居然昏聩到了这种地步?”
“居然说寡人残暴??”
讥讽之语,只引得一众吴国将帅、朝臣都鼻息粗重起来,根本没觉得刘濞这话有什么不妥,反是望向刘濞的目光,愈发带上了一抹期待。
便在这成千万道汇聚在自己身上,且无不满带崇敬、期盼的目光注视下,吴王刘濞,终是将手中鸠杖掷下城墙;
那自王太子惨死长安时起,便日趋佝偻的脊背,也在这万众瞩目之下缓缓挺直……
“自寡人随太祖高皇帝,平灭淮南王黥布之乱,因平乱有功而得封吴王,尔来,足有四十载……”
“四十年呐~”
“普天之下,又能有多少人,能活的够四十年?”
···
“当年,寡人在二十二岁的年纪,来到遍布沼池、荆棘的吴地。”
“寡人的国相告诉寡人:吴地三郡五十三城,民不过一万三千余户,不足七万口……”
“——七万口啊~”
“都不够长安天子修皇陵时凿山之用!!!”
陡然一声咆哮,城墙下的民众心下一凛,城楼上的将帅却无不眼冒金光!
便见吴王刘濞怒目圆睁,以拳扶于墙垛之上,几乎每说一句,便要不受控制的在墙垛上砸下一拳。
“做了四十年的吴王,寡人,才终于有了今日。”
“自太祖高皇帝六年,那一万三千余户、不足七万口——到如今,吴国三郡五十三城,民四十七万户,足一百七十余万口!!”
“寡人,残暴吗?”
“寡人,残暴在哪里了呢???”
说着,刘濞不忘满带着冤屈,在身边环顾一周。
不出意外的没人搭茬,便继续再道:“自先太宗孝文皇帝元年,寡人得开山铸铜铸钱之权,至今已有二十四年。”
“这二十四年的时间里,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