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姜二爷用完早膳就急匆匆出了门,带人走访西城七十岁以上持鸠首杖的老人家中是否备齐了年货。
这是张文江派下来,要求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亲自去办的差事,西城七十岁以上的老人有三百多,今日明两日姜二爷必须走访不少于五十位,在腊月二十九那日向府尹大人报上巡访详情,才算完成了年前最后一项差事,否则就不能回家过年。
谪仙姜大人亲自上门送温暖,排场自然是小不了的——虽然他带的衙差不足十人,但跟着看热闹的西城百姓却有上百。
走访的老人家们若有难处,姜二爷认真听完后,便会吩附身后的衙差,“记下来查看是否属实,若属实,正月十五之前必须办了。”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诉苦的老人得了姜二爷的保证,咧着缺牙的嘴笑的十分开心。
姜二爷连着走访了十位缺牙老人后,觉得这样实在有碍观瞻,便吩咐身后的衙差,“明年专列一项开支,给咱们西城七十岁以上缺牙的老人家补牙,老人家们有好牙口,才能有好胃口。”
百姓们一阵欢呼,称赞声连绵不绝地堆向姜二爷。姜二爷展颜一笑,连他面前七十八岁的阿婆都忍不住露出少女般的羞涩笑容,气得旁边缺牙的老丈吹胡子又瞪眼。
“大伙让一让,让一让!”人群外有人大声呼喊着,挤到姜二爷面前,“府尹大人传令,请姜大人速去京兆府议事。”
很好,非常好!既然是府尹大人找他,这巡访的差事自然就不用他亲自做了。姜二爷与两位老人家告辞,出门后吩咐道,“去把廖大人找来,让他继续巡访。”
待姜二爷骑马赶到京兆府时,见宫里的太监总管杨奉也坐在衙中,便是一愣。方才京兆府的衙差没说杨奉在此啊,莫非他是突然来的?
杨奉见到姜二爷来了,站起身笑道,“万岁传姜大人入宫觐见,姜大人随咱家走一趟吧。”
姜二爷见府尹大人脸色凝重,便先欢喜谢恩,又与杨奉商量道,“下官的谢恩折未带在身上,可否请杨总管容下官两盏茶的工夫,让下官回西城衙门取一趟?”
杨奉笑道,“诸位大人因无法面圣,才呈上谢恩折,姜大人有什么话,待到了宣德殿当面禀告万岁便好。”
“总管说得对,是下官着相了。”姜二爷感激一笑,抬手道,“您请。”
杨奉颔首,与张文江告辞,向外走去。趁着这点空暇,姜二爷连忙以眼神向张文江求助。
张文江还未张开口,杨奉便回身道,“姜大人,万岁还在宫中等着呢。”
“是。”姜二爷立刻上前,跟随杨奉出门上了马车。虽然府尹大人一句话没说,但他的表情姜二爷看明白了——这趟进宫不是好事儿。
怂怂的姜二爷跟杨奉套了几句近乎,什么都没问出来,便不吭声了,满脑子转的都是等会儿见了万岁,如何见机行事地给儿子讨个体面的名头回肃州。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跑到长乐门外,姜二爷率先跳下马车,正要抬手请杨奉下车。却忽听有人喊道,“姜枫!”
何人敢在宫门外如此大声喧哗?姜二爷被吓了一跳,转头见是御史台中丞武云山,便拱手道,“武大人。”
杨奉想听听武云山寻姜枫何事,便停在马车内未动。
武云山怒冲冲走到姜二爷面前,大声质问道,“万岁待你如何?你心里该有数。如今肃州局势吃紧,朝武百官日夜难安,都在想着为万岁分忧解劳,你在干什么?”
马车内的杨奉皱起眉头。武云山为何在此事提起此事,是谁让他来的?他的来意为何?真真是……好大的狗胆!不过事已至此,杨奉也只能听着,因为他知道,万岁想听姜枫怎么答。
姜二爷坦然回道,“下官也在不分昼夜地忙碌,做好份内差事,为万岁分忧解劳。”
武云山冷哼一声,再质问道,“你龟缩在西城不出,就是贪生怕死,才不敢上书自请去肃州平乱,为万岁分忧解劳!”
姜二爷更纳闷了,“武大人您这话说得好没道理,下官是西城兵马司指挥使,不在西城做事,还能去哪里?再说下官一个小小的……”
“姜大人。”不待姜枫把话说完,杨奉便挑起了车帘。
一见杨奉从车里下来,武云山更激动了,“杨总管!”
杨奉含笑跳下马车,没有理会武云山,只抬手道对姜枫道,“姜大人,请。”
“是。”姜二爷给面红耳赤的武云山行了个礼,又跟四个守门的监门卫将士打了声招呼,才随着杨奉走进宫门。
待姜二爷进去后,监门卫将士的目光都落在武云山身上。武云山强撑着气势,抬头挺胸走了。
去宣德殿的路很长,姜二爷也想了很多。忽然忙起来的衙门,不再骂他的府尹大人,昨晚明显不正常的大哥,忙着逼疯秦域碧的儿子,抱着账册念念叨叨的小闺女,宫门前跳腾的武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