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这救赎是镜花水月,转瞬即逝。
凡人寿数不过百余载,而她并不具备灵根。
他就这样一面闲闲修行,一面为她找寻灵根或是续命之法。
若她能够常伴他左右,自是总好过孤单一人面对这寂寂的长夜黑暗。
可若天道当真难改,孟子非也当顺其自然,不过是再添一笔小遗憾罢了。
毕竟这漫漫余生,总是不能太过无聊。
孟子非虽已偏离魔道,与人间正道光明早已背道相驰,他自认为早已无所不能为。
只是对于陈小兰,到底是生不出多大讨厌的心思。
若是没有三年前战奴营那次事,在有必要牺牲的时候,他或许还真会将她当做弃子来使用。
而今他已逐渐强大了起来,与陈小兰的数年相伴,可谓说是看着她一点点成长起来。
比起亲人,更像是他手中一件朴实温柔的艺术品,便至此也彻底绝了弃子的念头。
只是今日发生这种事,孟子非真的感到十分遗憾苦恼。
寒风呼啸,一阵阵连绵起伏的狼嚎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孟子非森森涂满血腥的眼眶下,眼珠子冷冷转动,看着黑暗中如一盏盏灯笼般升起的惨绿色狼瞳。
该死,竟是忘了自己此刻正处于野狼出没的大雪山中。
往日每个月到了这种日子,他都会寻一处安全僻静之地,苦挨过去就好了。
今日他急着前往十方城,却碍于身份,带着陈小兰,不得不徒步入城。
原本计划也是周详,这一路上他卜卦占运,丛林密布,乌云满天。
只要能够保证不被月光星辉正面照住,不乱动灵力,也能强撑入城,再寻安全的避难之所。
陈小兰性子乖巧,他若单独将她安置好,她也绝不会擅自打扰,亦或是惹是生非。
可偏偏今夜心绪不佳,她说者无意,只是担忧。
却是令他乱了心神,竟将自己暴露在了这样的险境之中。
他的灵根不属于自己,依靠欺骗夺得而来,尽管外表再如何风光霁月,气运业障却早已是污浊不堪。
他求来了寻仙修道之路,终得偿所愿,可世间道理又怎会让你总是事事如愿?
终究不是人人都是沈机白,这副凡人之躯,又如何能够安载其他人的灵根,毫无排斥反应。
这份诅咒,他当受着。
只是
野狼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一望无垠的雪山密林间,野狼的影子密密麻麻,数量极多。
它们警惕低吼着,口中流涎,绿油油的眼睛睁得极大。
似是在打探孟子非是否有无攻击性。
看着那惊人数量的野狼,孟子非心头忍不住一寒。
这反噬的诅咒固然恐怖,但只要撑过去,腐烂的肉便又会自行蠕动修复,回到骨头上,但若是给这群野狼分食
这样的下场,孟子非不敢想象。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竟然会命丧狼口。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由自嘲一笑。
他是修行者,血肉之中蕴含着灵力,怕是足以将这山中所有的群狼都吸引过来。
陈小兰此番下山之路,即便没有他的保护,怕是也能够安然离开。
前一刻他还想着要如何杀死她,眼下,落入绝境的,却已经成为了他。
孟子非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他没有了血肉的眼眶森然狰狞。
手指抬起间,指间血肉如溃雪般凋零,裸露出森然的手骨。
透明的丝线乱舞,将两头领先朝他试探迈爪冲过来的野狼切成一地碎块,猩红热腾腾的内脏鲜血洒满雪地。
画面说不出的残忍可怖。
可是在荒野雪山之中,野狼性情凶残弑杀。
孟子非杀死两头狼后,非但不能将它们震慑逼退,反而同伴的死还激怒了它们的凶性。
嘶吼的愤怒声令人毛骨悚然,群狼四面八方地飞扑过来,孟子非趴在地上的十根手指僵硬连动,丝线乱舞。
在诅咒的爆发下,他能够调用的灵力有限,野狼速度敏捷灵活。
他不过堪堪杀死五六头野狼,已快要撑到了极限。
腿骨忽然传来一阵裂心的剧痛,孟子非还未来得及翻身去看,只听咔的一声,剧痛来袭。
身下一轻,好似什么东西被扯断。
眼前黑影掠过,他目光虚虚地望过去,只看见一头饿狼满是獠牙的口中所叼着的,竟是他的一条腿!
腿上所挂着的血肉不多了,随着那头野狼的奔跑间,碎肉洒洒,落得到处都是。
孟子非眼瞳急缩,漆黑森然的眼睛里怒火翻烧。
他手指翻动,一道气劲化为风刃,直接将那头野狼拦腰斩断。
若是这条腿被野狼吃下叼走,即便他熬过了今夜,明日恢复醒来,那也是个将永远失去一条腿的瘸子残废!
只是他杀死了那头咬断他腿的野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