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非烟心有顿悟,但仍觉有些不可置信:“难不成弥路少君他真的将战奴营内的人类驱至昭瑜殿的后土之中去了?”
这已经不能称之为过分自信了,简直可以说得上是愚蠢至极。
将老魔君那一脉遗留下来的秘密这般坦然地亲手暴露在人类修士眼前。
如此行径,简直就像是野狼主动为杀手献上脖颈,将最柔软的腹部暴露在了敌人面前。
珠帘后,传出女魔君的一声冷笑:“朕的这位兄长,自幼就为父君保护得极好,生来就被捧上了一个高高在上理所当然剥夺万物的位置上。
对于他而言,带上了项圈的敌人,一旦低头臣服与他的脚下,敲断他们的犬齿与利爪,便无力再防抗扑咬,过分自信便是愚蠢,他所行的愚蠢之事还少了吗?”
女魔君单手支颐,眸光嘲弄:“更何况,兄长身边擅于为他出谋划策的护道者弃人也为蛮邪所俘不再身边,以他的脑子又如何能够区分得了站奴营里的那批人类究竟是羊还是狼。”
“如今战事已经结束,一夜过去,在昭瑜殿阵门之下本以身祭阵的那群人类修士却没有一个人上来,宁河主觉得朕的这位兄长行事愚不愚蠢?”
虽说此刻听女魔君的语气神态仍自轻松淡定,但宁非烟却深知事态的严峻性。
如今这十万丈后土之下镇锁着的冥龙,是以魔气为生。
当年老魔君以着通天的手段,将冥龙的一身魔气本源抽干广散于魔土十三州后,才得以用斩龙五剑分别镇于龙首,龙脊,龙心,龙尾,龙肺处,生生将起龙躯开拓成为魔界龙脉。
自老魔君归陨后,这道龙脉一直都被镇压守护得滴水不漏,出于一个绝对平衡的状态。
当然,其中极大部分的原因则是魔界上下,没有一个魔族敢如此不长眼,身入龙脉之地,以身饲龙。
但凡叫魔元枯竭的冥龙食得一丝魔气,打破平衡,使得斩龙五剑其中任意一把剑松动一丝,整个魔界都将迎来一场极大的浩劫。
如此,这也就意味着纵然此刻魔君对于深入地底的那群人类杀心极盛,却也没有办法去往昭瑜殿的地门之中将他们屠杀干净。
那么这一大早客客气气将苏靖、尹白霜二人请至这长秋殿中,魔君的目的实在是再明显不过了。
“陛下是想让这二位替您行一趟地门龙脉除去战奴营那批人?”宁非烟慢条斯理地从白玉盘中拈来一枚茶糕,饶有兴趣地说道。
女魔君轻笑一声,隔着小炉青烟,她眼底的讥色更深:“虽说以杀止战是朕喜好的行事风格,但朕如何不知这二位的性情,二位姑娘或许能够对待这群战奴们视而不见,但绝对不会以手中之剑,锋染同族之血。
二位贵为当世正道中坚兴星,又是天道三宗少主,如今身处于龙脉的那行人想必对于二位的面子不会不给。
只要二位能够替朕行此一趟,朕对于二位已经太玄经主擅闯魔界一事,可既往不咎,待到界门一开,各位去留,朕一概皆不过问。”
听起来是一笔极为公平划算且安全的交易。
既能够省了寻找界门的功夫劲儿,又能够兵不血刃地返回人间。
如若说唯一被牺牲放弃的,那便只有是无法借助尹白霜棋子力量离开魔界的那个小尸魔了。
对于苍梧宫那位来说,她与那小尸魔非亲非故,会如何抉择实在是太好猜不过了。
宁非烟慢悠悠地吃完手中茶糕,细细摩挲着指尖残余地糖泥,果然不出所料,听到尹白霜这般说道:“可以。”
宁非烟眉头微不可查地紧拧了一下,随即很快松开。
蒙昧之人总是好有商有量的。
宁非烟觉着,被雷劈得清醒了两百年的靖姑娘,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儿。
女魔君这如意算盘,怕是只能打一半
“何时可以动身?”
结果两人都是迫不及待的准备自保。
宁非烟摩挲手指的动作一僵,形状秀美而含情的美人眸略微眯起,眸光闪烁着一丝说不清明的色泽。
她微显茫然地看着对面那位坐姿笔直得近乎料峭不近人情的白衣姑娘。
但见她眉目微垂,乌黑平静的双瞳瞧不出丁点异样的颜色。
女魔君似是被二人的识趣给取悦到了,语调含笑道:“即刻动身。”
意识昏沉的百里安,在不可视的黑暗之中,听到了隔壁幽牢的牢门枷锁被打开,然后再一阵暴怒的骂声中,响起了几声极为沉重的闷响,紧接着那无比嚣张的怒骂声变成了痛苦的咬牙呻吟声。
隔壁新关押进来的家伙闹腾不到一下子,似是就被看守幽牢的魔卫,无情冷酷地扔进囚牢之中去了。
上锁冰冷清脆的声音响了几响。
世界再次回归死寂一般的安静。
为孔雀翎剧毒侵蚀的双眼,所见的世界是漆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