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之外无名荒野,一夕之间有近两千人丧命的大凶案一出,立刻震惊朝野。
尤其是,丧生者之中还有圣眷正隆的国师黑光上人、朝廷大员龙八等,使皇帝也大发雷霆,命刑部、六扇门倾力彻查,神侯府四大名捕齐出,更调动军伍,盘查京城周边要道。
不过这场大案实在太过蹊跷,凶手绝不在少数,却都已鸿飞杳然,不见踪迹,各处排查全无头绪,急得负责此案的众多朝臣一个个焦头烂额。
到了夜间,执掌刑部的刑总朱月明,也以这件事情为名,请了米苍穹到他府上,奉茶求教。
米苍穹和朱月明自然早就熟识,就是最近也见过不止一次,就说神通侯遇刺的那天晚上,米苍穹一路追到磨刀堂,在院中看到的酒桌边那个胖子,正是朱月明。
自从方应看死后,月余以来,米苍穹独立撑持着有桥集团,颇感心力损耗,白眉白须都似乎没有往常那般光鲜,有时独自沉思的时候,甚至会感觉自己身上散发出一种挥之不去的老人味。
他再看朱月明。
这胖子圆的像个球,一身绫罗绸缎,脸上气色红润,不生痘,没有色斑,连皱纹都不见多少,亲自端茶过来,说着黑光上人丧命的那场大案,犹能挂着些恰到好处,让人一见舒心也不觉冒犯的笑容,一点也不焦急。
米苍穹对比之下,心里不觉有些羡妒之情,道:“刑总神清气爽,对这件案子,想必已经胸有成竹,老朽居于深宫,见识愚浅,哪里谈得上什么指教?”
“公公也是官家腹心,手眼通天,不出宫而知天下事,又怎么是我们这些奔波劳碌的卒子可以企及。”朱月明奉承道,“我是人胖脸宽,笑的惯了,其实已经火烧眉毛,束手无策,只求公公指点迷津。”
听他这样说,米苍穹也敛了几许散漫之意,道:“其实这件事情,老朽也是真的摸不着头脑,最多有一些拾人牙慧、贻笑大方的猜测。出自我口,入于你耳,不堪为他人品评。”
朱月明连连点头:“公公放心,我洗耳恭听,之后也必定守口如瓶。”
这厅中只有他们两个,连守在门口的人也都被屏退,米苍穹捏着胡须最末梢的位置,沉沉道:“詹别野、龙八他们这一行人,高手如云,人手充沛,能把他们全灭于京城周边,如今其实只有一个势力可以做到,就是那已夺占、招降了六分半堂大半基业的金风细雨楼。”
朱月明听到这个答案,面色不改,似乎早有意料,道:“可是,金风细雨楼总部的人手,那一天几乎都在京城之内不曾出动,人证太多,也只有苏公子出城走了一遭,总不可能是他一人杀尽这一千七百多高手、悍将?”
米苍穹悠悠说道:“金风细雨楼确实只有一个总部在京城,但他们最近势力大为扩展,各地的分部如同雨后春笋,只要从各方稍微抽调出一些人,装扮成行商百姓,也可以聚沙成塔,在京师之外摆下一个大杀局了。”
“等到龙八他们这些人中了埋伏,被全歼之后,设伏的人再化整为零,各自归去,甚至都不必再靠近京城,自然可以如同雁散长空,鱼潜河底,水不留痕,无迹可寻。”
朱月明苦笑道:“也就是没有证据了。”
“这本来只是老朽闲来猜测,都未必是实情,何来证据?”米苍穹端过茶盏,吹了吹热气,却并不急着饮用,又道,“况且大宋现存五面免死铁券之中,就有一面是在金风细雨楼,就算是有一些蛛丝马迹,如果不能一锤定音,刑部也不好轻动。”
朱月明若有所思,附声道:“公公高瞻远见,正是这个道理。”
米苍穹浅尝了口茶,看着那面露沉思的胖子,过了数息,忽然话锋一转,道:“我看朱刑总对这件事情尽心竭力,可既然说是一无所获,为何身上似已带有一点杀气?”
朱月明神色微动,笑意融融,道:“公公不要误会,我这点杀气与这件案子无关,是因为今晨有两个刁民,擅闯刑部大牢,还颐指气使,要狱卒提出人犯给他们折磨,正好被我撞见,就动手把他们拿了,锁入牢中。”
米苍穹顺着他的话讲:“既然是今天早晨的事,怎么现在才动了杀心?”
朱月明叹息道:“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这两个刁民,原来已经不是初犯,从前好像就做过许多次这样的事情了,早该处以极刑。”
米苍穹动容:“能多次出入刑部大牢,想必也有些本领,不知道这两个刁民是什么来历?”
“都是姓任吧。”朱月明面露难色,做出苦思的模样,道,“唉,具体我也记不清了,这等人不值一提,待会儿就着人去斩了。”
米苍穹的胡须翘了一下,已经对那两人的身份心知肚明。
应该是颇得蔡京,童贯等六贼器重的任劳、任怨。
这任劳任怨二人,最精通刑讯拷打的手段,可谓是蔡京一系排除异己的先锋,常有忠臣义士被他们屈打成招,他们所用的刑具,有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