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朝廷刑部之人都不曾见过的。手段之凶残,叫人不忍一睹。
据说因为两个人残虐太过,连朱月明这样的老刑总,也觉得有伤天和,多次有驱逐他们的心思,可这两人虽然为了方便行动,并无正经官职在身,却显然是蔡京特地用来监视朱月明的,使刑部众人不敢得罪,屈忍至今。
朱月明今日之举,是要彻底得罪蔡京了。
米苍穹心中生疑,半是提点,半是探问道:“说回那件案子吧。经此一役,太师培植的武林势力可谓折损了十之八九,但太师在朝堂上仍根深蒂固,还供养着一位绝代凶人,他们行事,未必要讲证据,接下来应当又是一场波澜。”
“朱刑总一向稳的住,有静气,后发制人,怎么这次已经提前看清风向了吗?”
“我一介凡夫俗子,岂有这样的先见之明。”朱月明笑的谦逊,道,“实则月余以来,我们这些在朝中一向不太说得上话,在惊涛骇浪之间唯唯诺诺,唯恐舟覆人亡的小人物,大多受了些点拨,忽然有拨云见日之感。天下大势涛涛,大船逆势而动,未必会倒,我们这些小船却肯定要掀翻,也就只好随波逐流了。”
米苍穹心中一震,胡须一抖。
朱月明当然绝不算是小人物,朝中其他有资格在蔡京和诸葛神侯之间摇摇摆摆,到如今还没身死名灭的,自然也绝非易与之辈。
怎么不过月余的功夫,这些人已经要连成一派,倒向一边了吗?
方应看死后,米苍穹指导有桥集团继续侵夺六分半堂部分产业已是不易,难免在其他方面松懈了一些,近日才醒觉,或许在他疏忽的地方,已经有雷霆暴雨过境,百树渐折向一边了。
米苍穹心中正起惊澜,又听得门外脚步匆匆,有人来禀报朱月明,说金风细雨楼得知米公公在府中,派人来给米公公送礼。
等那人进来之后,也不多废话,言简意赅道:“最近楼中兄弟在洛阳附近见一坟茔,荒草丛生,残碑欲倒。听说那一户人家早被人害的断子绝孙,无人打理此处,苏公子不忍,命人大修坟地,又照着重修之后的墓园描了一幅画,想请公公品鉴。”
朱月明听的云里雾里,米苍穹却霍然扬眉,一双眼睛渐渐发蓝,盯着那送礼的人,道:“展开来我看看。”
那人沉稳大方,在米苍穹这种顶尖高手的压力之下,也并不露怯,双手展开一幅画。
画上绿草如茵,坟园整洁,碑如白玉,连墓碑上的字体都画出来了。
朱月明一见了墓碑上一个米字,连忙撇开目光,心中暗道:米老太监原来出身洛阳。
米苍穹看着那幅画,静默良久,送礼的人提着画,稳如磐石。
老太监道:“你不错,叫什么名字?”
那人道:“在下孙鱼。”
“原来是最近很得杨总管器重的新一任北方神煞。”米老太监琅琅而笑,“这幅画很好,老朽收下了,你们楼主还有什么话说吗?”
“公子并未多言,不过当时苍梧侯与诸葛神侯恰好在天泉山上做客,听说此事之后,苍梧侯有言。”
孙鱼其实并没有被告知太多,但他自己精明,被派来做这件事情的时候猜到了不少没有证据的东西,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止不住有些心潮澎湃,话音一顿,粗声粗气道,“他说,这个害人断子绝孙者,该遭天谴,就算现在还没死,也该缠绵病榻、病入膏肓了吧。”
朱月明听了这粗里粗气的一句话,像是听到一声惊雷霹雳,脸上笑容骤然僵住。
他先是一惊,接着就是一寒。
米苍穹不知何时转过头来,那双蓝的像是月下雾里景泰蓝瓷片的眼睛,已经盯上了他。
“呵、哈。”朱月明扯了扯笑脸,正想说些什么,孙鱼又道。
“苍梧侯还说,这句话说给朱刑总听一听也无妨,碍不了什么事。”
朱月明忙不迭的点头:“正是,正是。”
米苍穹回过头去,继续看着那幅画。
他看着看着,突然觉得自己身上的老人味更加浓烈了。
老了的人总爱回忆青春。
他想起自己少年的时候,武功远不到今天的程度,但那时候肢体健全,甚至已经有了心仪的姑娘,家庭和睦,还有一位虽然脾气古怪阴郁、整日叹恨生不如死,却见识渊博的师父。
可就在这个少年从少年走向男人,有了男人的欲望之后,突被掳进了宫。
米苍穹心痛起来。
他这么多年苦心隐忍,皇帝都对他十分信重,有谁知道,这老太监多少次想在皇帝身上动些手脚。
可他不敢。
蔡京等人需要天子的名义,诸葛神侯也需要大宋正统的权威,他一旦敢动,只怕会落得生不如死。
他想一抒怨气,却不愿意赔上自己。
朱月明在一旁噤声。这胖子也闻到了那股老人味,有些臭,倒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