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清摇摇头,柔声道:“奴婢也不知道呀。”
杜山阴笑道:“如果是在我们剑气长城,吴霜降绝对不敢如此出手。宁姚毕竟不是老大剑仙。”
汲清已经转头望向湖中,就像人立碧水中,撑起了一把把荷花伞,水波潋滟,荷叶田田,清香阵阵,沁人心脾。偶尔还有成双成对的鸳鸯凫水,穿梭其中。荷叶绝青似鬓,荷花似那美人妆。无风花叶动,不是游鱼便是鸳鸯。
汲清有些想念长命姐姐了。此次若有机会见面,她就去问问那位见钱眼开的隐官大人,记得当年初次相逢,年轻隐官起先瞧见他们,规矩得很,后来得知她和长命姐姐的大道根脚后,一下子就笑得可亲近了,眼神里边的那份亲昵,藏都藏不好,一个男人,好像眼中从无美色,就只有钱哩。
少女想起这些,心情有些不错,她就蹲下身,笑拨青荷叶。
杜山阴笑道:“汲清姑娘,如果喜欢这些荷叶,回头我就与周城主说一声,装满竹篮。”
汲清背对着那个年轻剑修,她翻了个俏皮的白眼,懒得多说什么。天底下的钱,不是这么挣的,看似白捡便宜,得了一篮子荷叶,可是山的香火情,就不是钱吗?况且你与那位美周郎,关系真没熟到这份。
杜山阴只是随口一提,没有多想,一篮子荷叶而已,不值得浪费心神,他更多是想着自己的修行大事。
如何练剑,破境更快,如何提升飞剑品秩,如何成为未来的年轻十人之一。
以后离开师父身边,独自远游,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比如能否带着汲清在身边,需不需要走一趟南婆娑洲,去拜访老剑仙齐廷济和陆芝……所有事情,都需要他现在就好好思量一番。他不是那个一天到晚浑浑噩噩的幽郁。他希望再过个几十年百来年,与那同龄人的幽郁重逢后,双方已经是一个天一个地。
刑官师父不爱说话,所以杜山阴这些年来,哪怕朝夕相处,却只知道几件事,对师父根本谈不了解,姓什么叫什么,怎么学剑,如何成了剑仙,又为何在剑气长城当了刑官,都是一个个谜团。
师父爱喝酒,所以在牢狱内才会得了个酒鬼的称号,但是师父返回浩然天下之后,就极少喝酒了。再就是自己拜师之后,师父没什么要求,就一个,将来等他杜山阴学成了剑术,游历浩然,遇到一个山的采花贼就杀一个。最后一件事,担任刑官的师父,对天底下所有拥有福地之人,好像都没什么好感。所以当年在隐官那边,师父其实就一直没个好脸色。
凉亭那边,中年文士一挥袖子,让那杜山阴再听不去半个字,然后笑问道:“你这唯一嫡传,难道在家乡就跟陈平安有仇?不然明明一身的机灵劲,每天在那儿想东想西的,为何偏在此事假装睁眼瞎?倒像是恨不得借给吴宫主几分杀心?”
刑官摇摇头,“他与陈平安没什么仇怨,大概是相互看不对眼吧。”
中年文士笑道:“较真起来,不谈剑气长城和飞升城,那么多因为避暑行宫隐官一脉,才得以额外保全性命的下五境剑修、俗子,只说他能够成为你的嫡传,归根结底,还得感谢那位隐官才对,为何陈平安遇到了兴师问罪的十四境吴宫主,这后生瞧着还挺幸灾乐祸?”
按照渡船这边的缜密推衍,剑气长城在那场战事中,虽然多打了几年的仗,却因为避暑行宫的排兵布阵,多活了一万八千人。
这就意味着飞升城到了第五座天下,凭空多出了相当数量的一大拨年轻剑修,哪怕人人境界不高,却是为飞升城赢得了更多剑运凝聚的气象,而且每一粒剑道种子的开花结果,在曾经的剑气长城兴许不起眼,无非是个战场的早死晚死,可在那座崭新天下,影响之深远,不可估量。
刑官说道:“不太清楚,懒得细究。”
中年文士哑然失笑,“收了这么个弟子,你不糟心啊?不过你这样当师父的,也少。”
那个年轻剑修一口一个吴霜降,中年文士这边就要帮忙收拾烂摊子,手心处已经悄然聚拢了数个金色文字,如一只只鸟雀在笼,不得振翅外出。
“老大剑仙丢过来的,不收不行。”
刑官说道:“我只负责传授杜山阴剑术,等他成为了五境剑修,他就会自己出门闯荡,以后是生是死,最终走到什么位置,都是他该得的。”
中年文士笑问道:“若是每次遇到了危险,就搬出你这个师父来?”
刑官淡然道:“一样随他去,既然能够认我当师父,不管是运气使然,还是因果牵扯,都算杜山阴的本事。”
中年文士点点头,也是个道理。
刑官难得主动询问,与这位张夫子问了个关键问题:“为何他此次登船,在你这边如此收敛,却在陈平安那边如此强势?好像这趟远游,不单单是为了抓回那头心魔,更像是要与陈平安问道一场?不然单凭剑气长城的隐官、文圣一脉的关门弟子这两重身份,他就不该如此气势凌人,什么都不肯谈,直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