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宇第二天一早,便独自去了太医局见王惟德太医。
当范宇进了太常寺,来到太医局中之时,王惟德正在喂羊。
数日之前,范宇便来过一次,那时的太医局院落干净的很。但此时就不一样了,一股羊膻味和粪尿味扑鼻而来。
手中持着一把青草的王惟德看到是范宇,便有些哭笑不得。
“范侯爷,你可来了。”王惟德扔下手中的青草,便报怨道:“你让人送来这八只羊,却是使我太过尴尬。”
范宇扫了一眼,看到院子只剩了七头,不由问道:“现在只有七只羊,莫非是王太医试针不顺,死了一头不成?”
王惟德没好气的道:“怎么可能,我数十年的针灸技艺,就算是不顺利,也不会将羊扎死。还不是侯爷送来的这些羊,将我太医局搞的臭气熏人,让众同僚都很是嫌弃。也是没办法,便舍了一只羊出来,让大家打了牙祭,这才算是没了闲话。若是侯爷再晚来两日,怕是这羊又会少上一头。”
范宇在心中嘀咕,我送羊来是让你试针的,你们却吃了一头。
心中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是嘴上却不可如此说。
“那也无事,这些羊既然送到王太医这里,便由着王太医处置就是。”范宇笑道:“难道我还能让王太医还我不成,吃便吃了。这都是王太医的羊,若是一头不够,大家便再吃一头。”
瞬间王太医便觉得自己有些心痛,大宋羊肉极贵,一斤就要七百铜钱,被吃的那一头羊不下四十斤,至少也是二十余贯钱。
带着一脸便秘的表情,王太医道:“那只羊也不算白吃的,我已经在那羊眼上试过针,恢复的差不多才吃的。这七只也都试过针,并无一只出现不妙的。”
范宇觉得这羊已经物尽其用,死得其所了。
“看来王太医的把握极大,如此,我今日便要上奏于官家,王太医你可先行有个准备。”范宇看着剩下的七只羊道。
他这才发现,那剩下的七只羊,眼上都缠着白细纱布,也看不到这羊的眼睛如何。
王惟德不由得张开嘴想说什么,但想了想还是没说。
原本王太医的意思,最好不要让官家知道。但是这位范侯爷的义母,却是官家的生母李太后。要给李太后在眼上用针,不让官家知情也是不可能的。
说到底,王太医不过是个太医而已,安乐侯与官家,他哪个也得罪不起。
“好吧,我全凭侯爷吩咐便是。”王太医只得拱手,又一指那些羊道:“侯爷可要看看这些羊的眼睛恢复如何,也好放心下来。”
“正要看看,只听王太医说,我还是心中无底。只有看过,才能安心啊。”范宇点头应道。
范宇要给义母治眼疾,但也知道身上担着的干系不小。他当然要了解到细节,才好在见到官家之时,有一个详细的说明,也顺便安了官家的心。
如果没有足够的说服力,他被官家一问三不知,不管是不是出于好心,只怕当场就要受到训斥。范宇只不过现在的年龄才十五岁,可不是心智也只有十五岁。做事的细节还是把握的很好的,不然上一世都白混了。
在王太医的引领下,范宇依次掀开羊眼上的纱布看去。这些羊的眼球上,猛的一看根本就看不出用过针。但是凑近细看,却能看到在羊的眼球上有个极细小的坑,细如发丝。若不是象他凑的这样近,又看得细致,根本就发现不了。
王太医察觉到范宇的视线,便解释道:“侯爷放心,这便是针孔。初用针时,会留下痕迹,等过些时日,便什么也留不下。这都是小事,还是要看这羊的瞳孔,侯爷可发现了有什么变化?”
范宇看到这羊的瞳孔圆而明亮,并没有什么不妥当。
“王太医用针,竟然在羊的瞳孔之中无迹可寻,这份技艺当真非凡!”范宇看不出来什么,但是先夸赞一番总是没错的,要给王太医足够信任和信心才是。
只是当范宇抬头去看王太医时,却发现王太医脸色胀红,鼻孔直喷粗气,貌似有些血压升高。
范宇急忙又去看羊的瞳孔,依旧没有什么问题。
“莫非这羊也有翳目,王太医已经将之拨去了?”范宇急忙补救道。
只见王太医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似乎强行压制了胸中怒火。
“侯爷,这天下所有的羊,岂有圆的瞳孔?”王太医傲然道。
范宇有些莫名其妙道:“羊的瞳孔不是圆的,难道还是方的不成。王太医是朝中太医,岂可信口乱说。”
“我岂能乱说,这世上的羊,瞳孔本就不是圆的。”王太医点点头,额头的青筋都快爆了起来,他手有些抖的指着这七只羊道:“原本这些羊的瞳孔都是长方的,是我用金针拨障术,给这七只羊将瞳孔都修圆了。侯爷现在所看的这一只羊,是最后施术的。你若是看早先的一只,那瞳孔我修的还不算太圆,一比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