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们俩都干了什么!”柳氏怒气冲冲瞪着我,好像我才是那个负心汉。
“小奴,你,你是个聪明的,我,我也一直知道,所以,所以如果夫人问你,你别告诉她小满来过可以吗?这些书给你,都给你,我不是借,是送,你都拿给黑子看。”
袁有才是这样叮嘱我的。
他这次给了我四本书,加上昨晚的一共五本,这笔买卖做的很划算。
“据说是借书,给她的小儿子小宝启蒙用,她只待了一刻钟左右就走了。”
“他家小宝还不到一岁,启什么蒙,你没骗我?”
“不敢。”
柳氏的脸青了又青,出乎我意料的是,她没有打我的意思,反而心事重重的。粗糙的大手打发叫花子一样摆了摆让我出去,我很知趣的离开去忙杂务。
次日一早,我去门口打香油时听见隔壁黑子的爹在骂人,隐约听见黑子的名字。
“他不去砍柴,和一个骑马的走了,谁知道他是不是又要去长安!”
“不孝子!吃里扒外的家伙!准儿是个嫌贫爱富的,想去长安找他外公,总念着他外公的好。他外公不是最疼他吗?死了死了不也一个铜板儿都不留给他!”
我默然。
柳氏这次聪明了点,出门前特地锁了门,钥匙也带走了,我喂好母鸡和小孩儿,就开始琢磨偷钥匙的事儿。
袁关娘拿一根枫树枝在地上画一个男人的画像,据她描述那就是她看上的县令家公子赵宝渊。
我看了眼,画的青蛙眼、塌鼻子、厚嘴唇、国字脸,而她的形容则是什么月下君子皎如玉,也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大约是她的画功问题,应该没人长这么磕碜。不过难为她对着这么一副画像还能花痴起来。
“县令家公子很好看吗?”我走到她身边,袁伊娘和袁春都被我哄睡着了,院子里很寂静。梧桐叶飘然落下更衬的这秋意甚浓,我拨弄一下裙带问。
“嗯,很好看。”她两只脏兮兮的手也不讲究的捧着脸乐呵呵的看着自己的杰作笑。
“想不想看更好看的?”
“想。”袁关娘顺着我的话想都不想的点头,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一个猛子跳起来,“神明!”她说完就小心张望四周,扯了扯我的袖子让我低头,附在我耳边说,“是不是他今天有空了?”
我点头。
她激动的小声尖叫一声。
“不过”我拖她胃口。
“不过什么?”她的呼吸一紧。
我们两个在一个偌大的院子里,像是用气音在说话,母鸡踩枫叶的声音都比我们的大。
“不过他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快说啊!别卖关子了!”
我张口又改口,“你先告诉我,你们这里信什么?”
“信神明啊!”
“什么神明?”
“有三清老爷、莲花大士、灶王爷、财神爷……”她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算。
“没有土地神?”
“什么神?”
“你没听说过土地神?”
“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是不是路两边的小庙?现在连母鸡都不在里面下蛋了,早就被拆了,我们才不信什么土地神呢。”袁关娘嫌弃的说。
“为什么不信?”
“我不知道,反正我们这儿的人不信他。哎呀,你好好的提什么土地神啊!你快说他的条件是什么,快说啊!”
我有些茫然。
如果鹧鸪的百姓不信奉土地神,那我就是个普通人,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看来我还是要现实点。
长在绿家过了很多不现实的飘荡生活,现在来到第一站鹧鸪,我好像渐渐懂了所谓的现实。
现实就是,你时常感到挫败,和身不由己,你身上不断变化,去适应不喜欢的环境,将一切变成习以为常,再去接受,且乐在其中。
我其实不如表现出来的那样无所谓,我只是习惯用平静或平淡去掩饰心底的想法,这个习惯从小养到大,刻进了骨子里,无论如何改不掉。表姐一直很羡慕我这个性子,她说这才是绿家需要的族长性子。不过她也就是说说,从她的眼中我没看出羡慕,只看出自得。
“神明显灵要做仪式,我们得表现出对神明的敬畏,你们去寺庙祈福不还是要沐浴焚香吗,见神明更得讲究些。”我严肃的说。
袁关娘眨眨眼,“那我们就做!”
我踢了踢脚腕上的链子。
“可是我不方便,神明听到它的声音,会以为是地狱的恶鬼来冒犯,他就懒得出现了,所以这个得打开,我才能更好的做仪式。”
“打开——这不行!”
袁关娘警惕的倒退一步,指着我瞪眼,“你还没死心对不对!你想逃跑!”
我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