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辰时六刻,狩猎场上,六大校尉还未到场,他们的坐骑却已经华丽现身,这六匹马全都是司马衷赏赐给他们的西域良驹。
屯骑校尉郭端的坐骑名叫锦膊骢,它是一匹青白色的马,左前腿处有大片锦纹,马步渐起的锦膊骢由一名士兵牵引前行。
旁边一匹身有花斑的花马挑衅似的起仰两前蹄,然后立即放下,马蹄与地面碰撞在一起,嗒嗒作响,尾巴也在不停地甩动,这匹花马正是步兵校尉陈眕的坐骑,名叫满川花,膘肥体健,特别爱出风头。
锦膊骢振动颈毛一声长鸣,似乎在回应满川花,它们彼此互不相让,很少并肩而行。
另一匹全身赤红的骏马由一名长须戴巾的胡人马奴执辔引领,只见它微微张嘴,头略为歪斜,稍稍提起左蹄,轻轻抬起马尾,欲止还行,这胡人拿起马鞭,欲要训诫它一番。不料那匹马伸出一条前腿用蹄袭击胡人马奴,马奴躲闪得快,才没被踢中。
“它叫赤云西,是射声校尉王隆(王士文弟)的爱驹,发怒起来尥蹶子,曾对翊军校尉山玮的雪走又踢又咬,雪走每回见着赤云西,掉头就跑,翊军军营里的人私底下都叫雪走为雪跑。”
蒯错正在给贺隰介绍不远处的几匹骏马,郭端、陈眕和山玮的坐骑都是外表好看,但真正在战场上并不是最彪悍的马,长水校尉裴绰的紫燕、越骑校尉士孙援的青骓和射声校尉王隆的赤云西才是真正顶级的战马。
“雪走确实外强中干,不过山校尉另有良驹,比青骓奔跑速度还要快。”
说话者却是郗遐,山瑁和山延兄弟就走在他身边。
“山玮做事情最喜欢藏一手,他养的马也会突然袭击踢人,让人防不胜防,季钰最好离它远一点。”
从郗遐身边走过去的人正是射声校尉王隆,他的笑容漫不经心,山瑁对他躬身施礼,他几乎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走开了。
兰陵侯王肃生八子,诸子中较为着名的是王恂、王虔和王恺,王恂官至车骑将军,被司马炎称为‘膀臂’,袭封兰陵侯;王虔任尚书,别封安寿亭侯;王恺领骁骑将军,因事免官,后来被起用任射声校尉,官至后将军,封山都县公。
东海王氏与弘农杨氏、泰山羊氏、谯郡夏侯氏、河内司马氏和河东毋丘氏等高门大族有着联姻关系。
王虔曾娶河东毋丘俭孙女为妻,后来司马氏族和曹氏斗争越演越烈,政治局势发生变化,东海王氏站在司马氏阵营,毋丘氏则忠于曹氏,在毋丘俭兵变失败后,王虔以此为由休掉了毋丘氏,东海王氏与毋丘氏从此也划清了界限。
王隆为王虔次子,长兄王康(字士文)袭父爵,现任右卫将军,王虔二子担任重要军职,深得司马衷的宠信,东海王氏家族同泰山羊氏一样同为外戚,都有一定的军方势力,这不是司马氏远房亲戚怀县山氏所能比拟的。….王隆向来轻视山玮,直接绕过他与士孙援寒暄,梁王司马肜、裴绰、陈眕和郭端等人也陆续走进猎场营地,张舆、卢琛、卫璪和蒯错在旁作陪。
卢播坐于司马肜右侧,扫视众校尉,说道:“林子深处都是虎豹熊罴,这是勇敢的猎人与凶猛的野兽之间的对决,不奋力搏杀,很难从那片林子里活着走出来,参赛者必须做好心理准备。”
陈眕笑道:“狩猎比赛本来就是生与死的较量,勇敢者的游戏,前朝大司马曹真能射杀老虎,进入虎豹骑,那么今日射虎勇将有何奖励?”
令狐邕回道:“赏千金,可擢升为太子千人督。”
王隆目光投向山玮,脸上挂着冷淡的笑容:“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翊军校尉麾下多骁勇之士,一定会拼尽全力抓住入东宫任职的机会,山氏子弟跟着季钰也来到狩猎场,我很期待他们今日的表现。”
蒯错坐在王隆旁边,笑道:“昔日山公隐身自晦,等待属于他的时机,靠自己的本事一步步走上去,他可不是一般人,很多人学一辈子也学不来。”
山涛在司马懿发动政变形势不明的动荡时期选择辞官,因为怕站错位置,全家因此受牵连,他有着惊人的洞察力,所谓见微而知着,政治的敏锐性和准确的预见能力不是任何官员能够具备的。
山玮望向蒯错,冷笑道:“刘琮惨死,蒯越却成了曹操的座上宾,可惜不受重用,就像南蒯一般,背叛原有的家主后去哪儿,哪儿都不受待见。”
蒯良和蒯越同为刘表手下,蒯良一心一意为刘表发展壮大,而蒯越却成为荆州的掘墓人。
面对这样的嘲讽和挖苦,蒯错却呵呵一笑:“嵇中散和山公两个立场完全不同的人还能做到惺惺相惜,嵇中散在临终之前托孤,山公替他扛下了世俗的牵绊,让人不得不感慨如此知己太难求,有人说嵇中散所写的《与山巨源绝交书》才是招致杀身之祸的契机,山公因此为许多名士所鄙弃,却一直保持沉默,还真是令人费解。”
山玮眉头一皱,沉默良久,没有说话。
士孙援突然开口问道:“谯国那边最近好像不太平,嵇荡涉嫌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