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只好献丑了。”
任远披着墨灰色外袍,缓缓起身,崔缇的小厮已经将那把古琴置于琴桌上,还特意燃上一炷香。数独题目写在白麻纸上,贴着白麻纸的四个小黑板就并排立于距离台上琴桌七八米的地方。
卢琛看出这四套数独题目是甲级难度,崔缇和华恒还设定用投飞镖的方式来答题,不知任远能否一心三用到这种程度。
任远随意拨动了几下琴弦,微笑道:“真是好琴弦,我偶然得到一卷琴谱,叫做《半山听雨》,恰好我也很喜欢听雨,一世荣华,不如半山听雨,希望这首曲子能给在座的各位以及远在梁国的友人带来好运。”
《半山听雨》是李如柏作的曲子,遗落在雨轻的小院子里了,倒是让任远捡到了。
任远左手抚琴,右手拈起飞镖,视线落在答题板上,随着铮铮琴声缓缓响起,飞镖也掷了出去,一个个美妙的音符轻盈灵动,像是毛笔蘸了墨以后,几笔就勾勒出一幅烟雨蒙蒙、纯净婉约的水墨画卷,众人正在品味雨境的诗情画意之时,只听嘣的一声,
琴弦断了。
琴声戛然而止,大家都有些愕然,
任远的目光慢慢转向崔缇,
略带歉意的说道:“道瑜兄,
我不小心把琴弦弄断了,等回去后我找季钰兄帮你把这古琴修好,
要是他也修不好,我就照价赔偿给你。”
崔缇无所谓的笑了笑,尹明宇便准备叫乐工再抱一张琴过来,
任远连忙摆手道:“道幼兄,你不是带来一张古琴,借给我用一下好了。”
祖涣开玩笑道:“这可是季钰兄好不容易从牛棚里挖出来的古琴,刚刚修好,经不住你那双铁手的摧残。”
傅畅温和笑了笑:“子初兄功力深厚,
只是这般弹奏下去太毁琴了,
多少张琴也不够你毁的。”
王润正吃着炙肉,
卫璪倾身说道:“玄静,
我怎么觉得这琴弦断的有点奇怪。”
王润调侃笑道:“不善弹琴的人都是伤手,他干脆毁琴,要是心中实在不快,何不乘醉剖琴?”
崔意的脸上浮起一片阴霾,望了崔缇一眼,神色复杂,
卢琛也正好朝这边望过来,他也对此感到十分疑惑。
原来崔缇早就在琴弦上做了手脚,看似是一般的琴弦,但是弹两下在琴弦震动中就很容易把手割伤,
这是一种特制的琴弦,
在抚奏一曲过后,五指手筋或许都会断裂。
任远在弹奏时很快察觉出不对劲,
直接用夹在指缝间的刀片将一根琴弦切断。
崔缇不会那么好心借琴给任远,
目的不仅是为了让他下不来台,还想弄伤他的双手,
这就是崔缇的行事作风。
任远快速审视着数独题目,双手飞镖左右开弓,又催促道:“反正都是拿给季钰兄去修,你赶快叫人把古琴抱过来就是了。”
祖涣只好命凌冬速去把那张古琴取来,
在这段时间崔缇照旧和王裔说笑着,完全不在乎那张古琴。
华恒却让尹明宇再加上六套数独题目,
总共十套题目,还额外增加了难度,琴桌左右两边各立着五个答题板,它们距离琴桌更远了,并让小厮来回移动,这就要求任远在兼顾左右两边的同时,还得变换手来弹琴。
贾游认为这样的惩罚方式有些过分,便对崔缇道:“道瑜兄,子初得罪你了吗?”
崔缇悠然道:“许司隶那么器重他,我就是想看看他的能力到底有多强,能逼他使出绝招就更好了。”
贾游轻轻摇了摇头:“在怡园是不应该发生这些争端的,而你们却总想要制造争端,这里也不再安静了。”
崔缇淡淡道:“彦将兄,就是因为你和中舍人杜锡经常劝谏太子殿下,所以才离开了东宫,与其对我说教,不如帮贾侍中解决一些难题。”
谷乩
贾游轻叹一声:“权力和威风有时候也会带给人无法磨灭的痛苦,太子殿下对此有更深刻的认识,着作局本是宫内最干净的地方,如今也被某些心怀叵测的人泼了脏水,真是让人惋惜。”
崔缇略笑一下,没有接言,目光投向台上,抚琴之人从容不迫,手挥七弦,目光微寒,
猛地变换了曲调,风声如翻涛,雨点如撒菽,渐渐覆盖了厅上的宁静。
任远一拍琴桌,古琴飞起,
他旋身轻轻一跃,
宽大的墨灰外袍在半空中展开,双手五指间各夹着三枚飞镖,同时射出,紧接着抽出腰带剑,挑起几枚飞镖,纷纷掷向答题板。
刹那间琴桌裂成两半,一半竖立在地,一半横置于上面,任远飘然落于半张琴桌上,曲腿而坐,古琴也稳稳地落在他的腿上。
琴声流转沉静,如潺潺溪水,一缕缕情愫随琴声绽放在秋日,舒缓而优雅,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