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竹梅哪里不知道傅松在想什么,在他胳膊上轻轻掐了一下,嗔怪道:“郑所长儿子博士毕业后按揭买一套这样的房子很难吗?”
傅松阴阳怪气道:“是不难,只是可惜了国内的民脂民膏啊。”
萧竹梅:“……。”
按响门铃后不久,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年轻男人开了门,对于门外的三个不速之客相当意外,“请问你们找谁?”
萧竹梅道:“你好,郑厚佐郑老先生住这吗?”
“找我爸?你是?”郑昆连忙让开身子,“外面冷,请进。”
萧竹梅解开围巾露出脸,笑着道:“我叫萧竹梅,也是计委的,在国内的时候经常跟郑所长下棋。今天来的挺冒昧的,不周之处还请郑先生谅解。”
郑昆连连摆手道:“不冒昧,不冒昧,哦,你就是萧竹梅啊,我爸妈念叨过你。我叫郑昆,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得叫我声师哥。这两位是……?”
傅松摘下手套跟他握了握手,道:“傅松,在北京跟郑所长见过几面,北京你家的房子,就是我买下的。这是我的司机,克莱斯。”
郑昆惊讶道:“你就是傅松啊,得,一个萧竹梅,一个傅松,我爸妈念叨的一对人,今儿算是到齐了。爸,妈,你们快看看,谁来了?”
乔老太抱着孙子来到客厅,看到萧竹梅和傅松后,有些不敢置信,连忙把孙子放到地上,眨眨眼睛道:“小萧?你不是在波士顿吗?还有小傅,哎呀,老头子,你麻溜点,小萧和小傅来看你了。”
郑老头儿蹭蹭地下了楼,老远就道:“小萧,你是不是听到我念叨没人下棋,特意跑过来的吧。”
萧竹梅道:“郑所长,我自从来了美国后,就没下过棋。您闲着没事,可以整天琢磨棋局,我不行啊,得上课,得赚钱,现在肯定下不过您了。”
“你呀,谦虚上了。”郑老头儿乐呵呵道,然后瞥了傅松一眼,纳闷道:“你小子怎么来了?”
傅松笑着问:“怎么,郑所长现在发达了,住在这么好的大别墅里,就不欢迎我这个国内的穷朋友了?”
郑老头儿被他呛得老脸一红,乔老太见状连忙打圆场道:“小傅,中午想吃点什么?我这就去准备。”
“用不着忙活,我和竹梅坐坐就走。”
“那不行,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哪能不吃饭就走?老头子,你不是想下棋吗?还不回屋把你的宝贝疙瘩拿出来?”
郑老头儿一听这话,转身就回房间把围棋拿出来,一边在桌上摆着一边道:“当初我不远万里地带过来,结果一年多了,愣是没用上,你说气人不气人?”
萧竹梅笑道:“既然您老闲不住,干脆开一个所围棋学校呗。”
郑老头儿忙不迭地摆手道:“那可不成,兴趣一旦跟钱挂上了钩,就没意思了。”
一老一少刚开始还能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上两句,十分钟过去后,便都没了声音。
转眼间,只剩下傅松和郑昆两个闲人在一旁喝茶,外加一个不到两岁满地跑的小屁孩儿和一个扑克脸克莱斯。
傅松对郑昆成见深重,自觉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聊的,所以便装模做样地看下棋。
郑昆跟着看了一会儿,用一种貌似自言自语的语气主动挑起话头:“我一直不明白,这围棋有什么好下的,至于这么入迷?”
郑老头儿头也不回道:“你懂个屁!老子又没求你看,不爱看,滚!”
郑昆苦笑着对傅松摊摊手道:“你瞧,我爸自从来了这边后,就一直跟我这么说话,我这心里苦啊。”
傅松都懒得看他,似笑非笑道:“郑所长老当益壮,本来还能再干两年,让你一折腾,全泡汤了,被人戳脊梁骨,每次见面后还被我呛,他是心里有气啊。”
郑昆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张张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萧竹梅一听这话,生怕又吵吵起来,连忙问道:“哎,郑师哥,嫂子呢?”
“啊,你说她啊,她妈生病了,回娘家照顾几天。”
郑老头儿落下一枚黑子,抬起头道:“你别在这里风凉话,是,郑昆毕业后没回国,确实不对,但没回国的就我家一个?你是不是逮一个咬一个?你不嫌累,我都替你嫌累。”
傅松哈哈笑道:“郑所长,在资本主义社会生活久了,心态转变得蛮快嘛,你这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喽。”
郑老头儿撇撇嘴道道:“荣谈不上,也没脸谈,但耻嘛,其实说心里话,看开了就那么回事。愧疚倒是有,不过也只能期望后辈们尽力去弥补。我是老了,没力气折腾了,唉……。”
郑昆之前被老爷子骂惨了,今天是第一次从他老爸口中听到这番比较中立的话,不禁又感动又羞愧,眼圈发红道:“傅松同志,我听我爸妈说过,知道你不待见我这样的人,是,有时候半夜里睡不着觉扪心自问,我也瞧不起自个儿。可我真的是绝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