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寨子南面的一条道路走了数里,绕过一段坍塌的步道,就透过茂林修竹,看见了那队败兵。
下个瞬间,卢凯立即止步,狠狠地瞪了范猎户一眼。
是有几个衣着光鲜的,可也有惨不忍睹的。就在卢凯身前不远处,一名年轻的小校正怒气冲冲地向那几名衣着光鲜的士卒喝骂着。
明明他已经衣甲破损,身上好几处缠着带血的布条;明明他满头满脸都是灰土,脸颊深深凹陷着,像是饿了好几天,可他喝骂的时候气势十足,像是要用怒火把对面的人烧成灰。
“你们跑什么?嗯?我们跟着董参军恶战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混蛋!畜牲!废物!”
他狠狠地跺了跺脚:“真是……真是羞于尔等为伍!”
几名衣着干净的士卒在他的面前有些畏缩。有人争辩道:“当时的局面,江东之兵铺天卷地而来,多了我们这些人有什么用?难道能把董参军救回来?”
“你这是人话吗!”年轻小校扑上去就打。
四五人翻翻滚滚,打成了一团。
卢凯正要向前说几句,败兵队中有人轻咳一声。
“都消停点!”
说话的是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语音不高,带着疲累,但很威严。正在撕打的数人同时停手。
此时有个扈从模样的人快步赶到,单膝跪在他的身前,奉上几件干粮。年轻人明显饿极了,拿着干粮就吃,连嚼了几口,忽然又停下来。
“这些让兄弟们分了。我够了,不想吃。”
他叹了口气,又道:“在道路前头堵着我们的那几位都出来吧。自家人,何必呢。”
卢凯笑了两声,从树丛后头出来:“我乃夏侯将军麾下别部司马卢凯,足下是?”
“我是朱声,庐江朱太守部下的校尉!”那年轻人挥了挥手:“既然有人来接应,那就最好了。卢司马,我们要吃的,要医者,要休息的地方,你能准备么?”
是个校尉,还和朱光同宗,看来是皖城那边的重要人物。卢凯虽然没听说过他,却看得出此人气势非凡。皖城陷落不是小事,这样的重要人物回来,必定会得到夏侯将军的接见。当下他不敢怠慢,当先引路。
这队败兵大概四五十人,数量倒也不多。
卢凯一边领路,一边暗中观察。他们携带的武器和戎服、甲胄,式样都是曹军的制式,也都有战斗的痕迹。
卢凯想要与那朱校尉细聊,败兵们却总在互相责怪辱骂,朱校尉时不时地要去喝止,顾不上与卢凯多谈。其他人也是一样,不断地吵吵嚷嚷。
卢凯只能抽空问几句,他装作不经意地提起皖城那边自己的熟人或部队番号,有些士卒模样的报之以懵懂,但几个军官所说的,大致都能对得上。
对答一阵的时间里,一行人便回到城寨。
卢凯将他们带到寨墙下方,请他们稍稍等待,自己一溜小跑往寨子里去招呼人手出来接应。
刚进门,范姓的猎户便急躁道:“卢司马,这帮人绝对有诈!”
“轻声!”卢凯面色凝重,直接绕入二门畔的一条甬道,随即召来自己的亲近部曲:“你们怎么看?”
一名精悍部下道:“他们穿的戎服很多都被割损,带血,但戎服的损坏处和他们身上包扎的伤处几乎全不匹配。比如戎服肩膀破损,着戎服之人肩膀却根本没伤。”
另一人道:“如果他们是经过战斗逃出的,刀枪武器应该都有卷刃之类损坏。然而完全没有,他们拿的武器没有半点损坏痕迹,保养的很好。”
“明摆着,他们或是江东人,或是我军的叛徒,来赚我营寨的!”卢凯冷笑道:“可惜破绽百出,我们除非是傻子才会上当!”
范猎户忍不住插嘴道:“卢司马,我们只要上寨墙一阵乱箭,就能把他们赶走!”
卢凯摇头道:“赶走他们有什么用?他们在山间游走骚扰,或者阻断道路,就更麻烦!不如暂且麻痹他们,然后调集兵力,将之一鼓聚歼!”
范猎户连连点头:“好!好!卢司马,需要我做什么?”
卢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把你的伙伴们叫来,今日我保你一场大功!”
此时另一名司马褚佑赶到。
卢凯道:“这批人数量不过四五十,但既然敢来赚城,一定是好手。你我二人须得动用全部精锐,才能保障一鼓而歼,不使漏网。”
褚佑点了点头,简洁问道:“怎么做?”
卢凯连说带比划:“让本地县兵上寨墙、上碉楼、进驻各门,暂时替下你我二人所领的精锐。然后我们分领精锐,从外墙的正门、边门两处突然杀出,将他们裹在垓心,杀!”
褚佑想了想:“靠近他们的那段城墙上,再放些弓弩手掩护。”
卢凯一拍巴掌:“就这么办!”
当下二将的部下们奔向城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