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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参九钱,麦冬十五钱,木神七钱、丹参六钱,半夏、莲子心各三钱……”

老板越读眉心拧得越紧,终于从宣纸后面探出头来,把眼前的青衣女子来来回回打量了几遍,“不是我多嘴,姑娘你这方子,确定能行吗?”

“怎么?”

女子面色一冷,老板登时吓了一哆嗦。不过医者仁心的祖训还是强撑着他指出心头疑惑:

“你看这麦冬和半夏就药性相克,怎么可能放在一起用呢?还有人参和丹参,皆是大补之物--”

声音越说越小,面色越来越僵,当女子抬起头的时候,老板已经冻成了一具冰雕。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吓到了他,女子扬起一个勉强算是和善的笑,撂下银子,“没事,你就按方子抓吧。出问题了不会找你的。”

……

直到那女子离开良久,老板才感觉屋里的温度稍稍回升了一点,他一抹额头的冷汗,仍心有余悸。

这年头,怎么青天白日开个药房还如履薄冰的?

……

走在大街上,女子一手拎着一大包药材,边走还边琢磨着这方子有什么不好。

不可能啊。心悸和心功受损,孟九转留下的《岐黄经》里都有对应的药方,她费尽心力把两张方子糅合到了一起,难道不能一举两得?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真这么简单,孟梁也不会撂挑子不干了。看来自己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正心烦间,她没注意到自己周身的寒意愈发浓重,连拥挤的人群都自动为她分开两边,让出了一条宽裕的路来。

然而突然一只手不知好歹地伸到面前,拉住了她的衣角--

说是拉住,其实还稍微差了那么一点。毕竟是习武二十年的本能,尽管正神游天外,她还是在对方贴近瞬间反手将其拧住,一把揪到眼前。而那只手上的药材也在同时稳稳换到了另一只手,连点摇曳都没有。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给周围人都看呆了。而她自己也在定睛一看后,皱起眉头呆住了。

并非什么熟人仇人,却只是个普通的老太太,一直坐在路边摆摊来着。为什么会闲的没事拦自己?

“你?”

“姑娘,算个命吧。”

被她紧紧箍住的老太太反而热情地把左手也伸过去握住她的手,硬要把她拽过来。

“不是,算命?”女子不由自主地随着她来到摊前坐下,看到一旁插着的牌子上果然写着“算命十钱一次。”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不用姓氏,只把名字告诉我就好。”好太太和蔼地说。

女子愈发困惑,警惕地四下观察了半天,并无异常。唯有这个老太太一脸热忱得有些古怪。

算了,管她是生意不好在努力拉客还是别有用心,总之该来的躲不掉,先顺着她再说吧。

“襄,襄助之襄。”

然而就在她话音刚落之际,老太太却重重一叹,摇头起身,摆出一副送客的架势。

“算不了,这个命算不了,你走吧。”

顾襄又愣住了--

“唉,没办法。”老太太把她刚给的十钱银子放回了她手心,还好心给她解释:“襄者,助也。你的名字和你的命一样,都是为了裨益旁人、助人成事。你无根无依,无运无势,连自我都没有。这个命,算不了。”

……无根无依,无运无势?

顾襄茫然抬头,忽然眼睛一酸。

“我还没找到自己……”

“如果你想找到自己,姑娘,这个签文送给你。这是今天剩下的最后一支签,亦是你破局之缘。”

……

手中药材变得沉甸甸的,几乎拎不住了。顾襄走在依旧人声鼎沸的大街上,却只觉得这些热闹无比刺耳。

【钱塘江上潮信起,今日方知我是我。】

签文上的谒语已经读了几十遍,却仍惘然难解。但她脚下的步子并未放缓半分,显然,她的方向其实足够坚定。

身后,已经远到看不见的算命摊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人。

黑幔挑起一角,半只妖异的凤目隐在半明半昧之中,凝若烟尘。

“今日方知我是我……签文已出,请您安心。”老太太不敢看那幽深的凤目。

渐次落下的黑幔隔绝了两侧天地,来人又似来时般渺入人海,只余一道迂曲声线。

“关山难越,尽是失路之人。本已无我,如何知我……”

……

钱塘江上,潮头如雪。

适逢涨潮之日,渔民早早收船,赏客不敢趋近,就算凑热闹来观潮的也多聚在东宁府的海潮宝塔上。

但,一个人立在岸边,任凭潮水一再摧来而巍然不动。

卷着泥沙的水波不算澄澈,甚至还混有冲到岸边的鱼虾。那人垂着头,努力从水面分辨着自己的倒影--

宽袍缓带、气度儒雅,好似个白面书生。但面容枯槁、双目失神,分明已油尽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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