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为难的模样,“该切掉谁呢?指伯、指仲、指叔、指季……”
躺在木板上的何颙已是满头大汗,目光离散。一旁的徐荣看得想笑,饶有趣味地插嘴道:“韩廷平,你为什么不用五行来给这些手指命名呢?这样不就刚刚好了吗?”
“啊?”
韩作表情颇为意外的样子。他低下头,捧着何颙的手,再次数起来,“指金、指木、指土、指水、指火……啊,果然刚刚好,君侯可是个难得的聪明人。这样的话,何议郎,您的手算是保住了……啊,也不对……”韩作又突然叫起来,“何议郎你看,一个人有两只手,十根手指。现在有五根手指有名字,这岂不是就多出了五根手指……”
“啊!——”
凄厉绝望的吼声打断韩作,何颙大喊道,“杀了我吧!你们就杀了我吧!求求你们,给我个痛快!”
徐荣无奈摇头。
以韩作的手段,这连开胃菜都不算,何颙就支撑不住了吗。现在的士大夫们,养尊处优惯了,可真是软弱。也无怪历史上会有那么多宁愿自杀,也不愿入狱的贵族公卿了。
“何议郎,”徐荣低声道,“告诉我,参与谋划刺杀董公的人都有谁。你就可以离开这里,回家和妻儿团聚。你明白吗?”
何颙因恐惧老泪纵横,喊道:
“我不知道!”
韩作的刀随即放到了何颙手指上,冷声道:“何议郎,你要想清楚。这一刀下去,可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冰冷的触感一下止住了何颙的眼泪。他猛地睁大眼睛,绝望地望着漆黑的头顶,低声喃喃了几句。
“您在说什么?”韩作问。
“一共有四个人,参与了这件事情……”
“都有谁?”
徐荣心里骤然一紧,急忙问道。
何颙张了张嘴,一个名字已经到了他的嘴边。但何颙又立马止住了自己。一阵死寂的绝望爬上何颙的脸,他的身体突然不颤抖了,眼神也不惊恐了。何颙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语气虚弱却坚定地说:
“我不知道。”
徐荣的身体陡然松懈。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只是要一个名字,何颙。给我这个名字……“何议郎。”徐荣开口。对上何颙坚定的目光,徐荣的话说不出口了。不知为何,何颙的目光,令他想起了被俘时的伍孚。
坚定,绝不更改。
徐荣感到眩晕。他不知是这里凝滞的空气,还是何颙烁烁的目光,令他不安。徐荣嘱咐了韩作几句,离开密室,去了休息的侧间。
几个狱卒站在一边,恭敬地侍立。
徐荣随便拉过一根凳子坐下。他的眼前再次浮现起伍孚跪在地上,仰头望着董卓的目光。‘恶贼董卓,人人得而诛之!’伍孚朝着董卓高喊。徐荣困惑地皱眉,伍孚也好,何颙也罢,这些人到底在维护什么呢。徐荣又想起了天子更替的画面,完全没有徐荣所想的惊天动地,普通得就像邻家小孩儿被大人带着去走亲访友一般平平无奇。
天子?大汉?
徐荣想不明白,但他知道自己为何觉得心中如此苦涩。因为他也觉得董卓废帝的做法,是不对的……徐荣弯腰,取出狱卒藏着的赌具。几个狱卒面面相觑,慌乱起来。徐荣没有在意几人的动作,打开看了一眼,骰盅里装着三枚骰子。
徐荣拿起骰盅,晃动起来。
在时间更久远时,骰子并不是用来赌博,而是用来占卜的东西。大汉百年谶纬传承,像徐荣这样出身较好的人,或多或少了解一点谶纬之学。骰盅停,徐荣将之放在桌上,对一旁的三个狱卒道:
“和我玩一局,猜大小。”
“小人不敢。”
狱卒连忙推脱。
但这不是询问,而是命令。徐荣摸出一枚银子,放在桌上,又说:“你们猜错了,没有惩罚。猜对了,这枚银子归你们。如何?”这枚银子至少值三四百文钱,比狱卒足月钱还高。几人互相看了看,都心动了。
“猜吧,”徐荣说,“大,还是小?”
“大!”其中一人咬咬牙,道。
“大!”另一人也跟了。
“小!”第三人小声道。
这三人还挺精的。同时猜了大和小,得到徐荣的银子,下去之后,还可以再互相平分。徐荣不可置否地轻笑两声,打开。几个狱卒连忙往里看,六二四,点数为大。
“耶!”两个猜大的狱卒欢呼起来。这就是赌博的魔力,竟让狱卒一时忘了尊卑之分。
徐荣努努嘴,愿赌服输,将银子推给狱卒。其中一个狱卒连忙将之抓起来,收入囊中。
六二四吗。
六二为七,七数归一,是乾卦。乾卦四。九四,或跃在渊,无咎。
徐荣皱起眉头。
九四的意思,是龙可能飞翔在天空中,也可能继续停留在深渊中。需要根据事实现状,做好进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