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图警醒皇帝,然而崇祯眯起那道深邃的眼眸,面无表情的喝茶,不知在想什么。
面对阁老们的轮番进言,崇祯眼中偶尔闪过一道光芒,思绪飘忽。
这些事,自己不但知道,而且比他们更清楚,甚至连明年的事都一清二楚。
崇祯十四年,公元一六四一年正月,姓李的驿员破洛阳,杀福王。
张献忠破襄阳,杀襄王。
督师杨嗣昌上疏请死,三月初一服毒自杀。
也是崇祯十四年,七月,黄台吉率兵围困松山日久。松山一战,督师洪承畴损失十三万兵力,大明的精锐主力一战尽丧。
到明年,中原辽东,流寇与清兵一南一北两线夹击,是大明彻底走向崩溃的历史转折点。
其实也就是两个月之后的事,留给自己扭转南北两线战略态势的时间只剩下两个月了。
若是以前的崇祯,此刻便如铁笼困兽,明知眼前一片漆黑,只能在绝望中坐视自己的双腿迈入坟墓。
但现在自己思路清晰,最先抓住哪些关键要害,了然于胸,无需焦虑忧愁。
失败是一种习惯,成功也是。
先要做到的是,制遂发枪必须成功,而且就在这两个月内。
不,找来遂发枪的研发者毕懋康,一个月之内制出。
一边得想办法捞银子,扩充制枪人员,批量打制!
不管怎样,集中一两百铁匠,集中兵杖局、军器局和京营的人力物力,这两个月起码可打造两三百杆。
崇祯想了想,还要精中求精,给自己打一杆线膛重枪,开启这时代首次狙击。
“凡是明君,必勤政近臣,没有不上朝的。老臣斗胆,请陛下即刻上朝,与诸位大臣共议国事。”周延儒义正辞严,一副忠贞直谏正气凛凛的样子。
这位首辅能以几十种面貌出现在皇帝、朝臣与世人的面前,刚正不阿,德高望重,圆滑世故,谦谦君子,老奸巨猾,正直无比,溜须拍马,笑里藏刀,不一而足。
他的模样在崇祯看来,演技妥妥的影帝级。
不上朝,就不是明君,会被朝臣送上昏君的帽子。
崇祯嘴角的笑意若隐若现,微微眯起眼眸:“阁老,朝堂如同菜市场,消息会从京城飞到中原辽东,你听说过在菜市场议论要事的?”
内阁一众人目瞪口呆。
这,这话说的,敢情他们就像菜市场卖菜的老哥大婶?
“谁有章程,可以在这说说,朕听着。”崇祯微微一笑,看向脸色发蒙的王承恩:“给阁老们上茶,粗茶而已,也许阁老们喝着没滋味,习惯了就好。”
于是,王承恩领着两个太监,搬椅子,泡茶,让内阁六位大员一一入座。
喝着粗茶,香味很淡,味道苦涩,周延儒琢磨着皇帝的话,是说他们饮食奢华,心里七上八下的。
“陛下,建奴锋芒正劲,与其耗用庞大兵力、人力、物力,不如遣送一公主,与黄台吉结亲。认可清廷地位,每年给些许钱币丝绸,暂时停歇战事。我大明方能调用关宁及九边精锐,南下剿寇。”
周延儒抚着长长的漂亮胡子,自感这一招是缓解大明压力的妙棋。
“周阁老,你认可清廷地位,遣送我皇家公主,送粮送钱,北虏就不围困锦州了?”崇祯哑然失笑。
周延儒眉头愁苦,叹息道:“陛下,如今天灾连连,剿寇越来越难,当以安抚为主,剿为辅。给些许钱粮,让他们知道皇恩浩荡,总会安稳些。”
“你出钱粮?”崇祯笑了:“几十万人,些许钱粮,够塞流寇一个个牙缝吗?没十几二十万石粮食,休想安抚。狮子大开口是必然的,到哪调拨?然而,若有这么多余粮,朕为何不赈济安分守己的灾民,为何不救奄奄一息的良善饿民?”
“再者,你确定流寇诚心受招抚?”
周延儒脸色憋得通红,说不出半句话。
“大明百姓吃糠咽菜,省下点钱粮就能安抚他们?”崇祯收起笑脸,盯着周延儒的目光变得深沉。
此人长袖善舞,与东林党颇有渊源,弟子张溥领导的复社有小东林之称。他能周旋于东林、复社以及其他各党之间,笼络各方,政才可见一斑,然而也仅仅如此了。
“用钱粮安抚李张,调他们北上抵御清兵,大明重压便能减轻大半。”周延儒锁紧了眉头。
“你的圆滑手段,笼络朝堂各方势力有些用处,用在政军大事上就是笑话。”崇祯失笑摇头:“你当李张流寇全是傻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