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个不用你教训我,我当然明白,要不然我干啥把你领这儿来说?”她双眼逼视着他。“你不是要证据吗?回去我就拿给你看。起先我还不信呢!你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竟敢把情物带回家,别以为老娘我好欺负!”
他急得在原地转起圈来。“姐姐变老娘了,这可咋办?怎么才能跟你说清楚呢?越说我越糊涂,什么时候又多出个情物来?”他一个人火烧火燎地自言自语。
“你和她咋勾搭上的?”
“什么叫勾搭上的?说的这么难听。她是白兰的表妹,提起白兰,我们两个就熟悉了。”
“我明白了,因为她是白兰的表妹,你就对她有好感了。”她一屁股坐到地头土棱子上,两边的双手狠命地抠挖着抓破了草皮。“真是旧情难忘啊!都怪我当初瞎了眼睛。我的命真苦,拖着个孩子,叫我可咋办呐?”她险些哭起来。
见她这样,他蒙了。伸手去拉她,劝劝她,她正在气头上,真怕她会冲动地和他拼命;跟她解释,她听不进去,又一时半会儿说不明白。跟季梅的事还没说清楚,这又牵扯到了白兰,反倒越解释越乱。
“素珍,素珍,你别这样行不?你真冤枉我了,我跟她……”
“你的她也太多了。你说的是哪个她呀?”她突然放下手,一副怒火中烧,气昏了头的样子。
见她又竖起了三角眼,他眼神胆怯地躲开她的目光:“我说的是季梅。怎么才能跟你说明白呢?人家季梅有男朋友。”
“哈哈哈,”她脸色讥讽地大笑起来。“还有一个!真没想到,加上你还是三角恋呢,你和那个男的没争风吃醋吗?编,接着编!”
他气得脸都紫了。“不是,是对象,我都叫你给整糊涂了。素珍呐,你是不是爱情剧看多了?你好陌生,我都有点不认识你了。算了,越说越乱,越说越不像话。我跟你说不明白。姑奶奶,你饶了我吧!”
“你也叫个男人,敢做不敢当。我真瞧不起你!”她说完,一转身顺原路抹着眼泪回去了。
看着她怒气冲冲又伤感的背影,他呆傻地站在地头上。跟她一样回家吗?让田里的草籽全都成熟起来落到地上,来年会长出更多的杂草。不行,还是自己一个人动手干吧。
他挽起袖子朝大豆田里走去。大豆秧上还挂着露水,他的裤腿很快就湿透了。杂草长得太大,都扎下了深根,他的双手又都沾满露水和草根上带出的泥土,拔起来经常打滑,很费力气,尤其是刺菜和蓼吊子,茎叶上有刺,把他的手都扎疼了。太阳升得越来越高,天气开始闷热起来。汗水不断的流到他的脸和脖子上。鞋里已经灌满露水和泥浆。他从小就生长在农村,这点难对他算不得什么,只是于素珍刚才的样子,真叫他心里苦不堪言;她宁肯相信一个外人,也不信任自己的丈夫。天底下的男人难道真都像她和林嫂想的那样不可靠吗?除了爱情,男女之间就不能存在一点友情吗?
到了中午,他迈着疲惫的步子走进家门。女儿见了他哈哈大笑起来:“爸爸你的脸真好玩儿,像个小花狗。”他凑到西墙大镜子前面一看,自己也吃了一惊:先前在地里擦汗时竟然忘两只手上还沾着粘泥。
于素珍见了他的样子,扭脸走了,很快又端着一盆水进到里屋,把盆子往小方凳上一顿就转身出去了。
“我妈咋的啦?把水都顿洒了。你们吵架了吗?”女儿眼神疑虑地看着爸爸问。
“没有。你妈就这样,做事总是毛手毛脚的。”
女儿歪着脖子笑起来。“长大了我也这样。”
“嗯?那可不行。舟舟,咱不跟她学,长大了,遇事要冷静。”他一边洗脸一边有意对着门口说。
“你说的啥呀?我看妈妈去了。”女儿也去了外间屋子。孩子长大了,有点不好糊弄了。
在此后的几天里,叶立秋始终一个人去田里拔大草。于素珍只在家里做些杂活儿,她一直躲着他,既不和他多说话也不给他好脸色。邻居林嫂看出他受冷落了,不但脸上洋洋得意,而且当着他的面在自家院子里哼起小曲,故意把吃剩在手里的菇娘皮一下子扬散到空中。
叶立秋心里一直惦记着妻子说的那个证据,几欲开口问她,又怕她会在家里控制不住自己,突然对他怒火喷发。他只能处处谨言慎行。于素珍说要去电大找季梅,叶立秋知道她不会那么做,那不过是一时的气话,她毕竟是个做教师的,要比普通农村妇女顾及些脸面。
到八月十五号开学那天,他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戴上茶镜,推出自行车,把他的拎兜挂到车把上,和她一起出了家门沿着村里的街道向东走。这是一段上坡路,他们常是要走着过去的。他见近处没人就问道:“你说的那个什么证据在哪呢?这些天咋没见你拿出来?冤枉死我了。”看见她不想说话,他心里苦笑:无非是女人的小伎俩,想诈我吧?
出了村子上了沙石公路,他载上她朝东南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