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当时我跟聂老爷睡昏了头,一心想着弄死许俊,至于他是常公公还是李公公、张公公,也没什么分别了。如今想想,为了聂老爷一个拈花惹草的老头,竟做出这种谋害亲夫的事来,真是……”月娘几乎不下去:“道苍苍,报应不爽,这不,聂老爷派人来杀我了,他大约是怕我缠上他,所以就让白二、白四其中的一个来勒死我。我从没想过,前一遭还要共白头的两个人啊,反目起来,竟狠得要夺对方的命。”
那个绳套,在烛火之下分外清晰。
月娘看着那绳套,不禁发出几声冷笑。
她以为的荣华富贵,恩爱无疑,到头来像是一场梦。
梦醒了就醒了。
这个狠毒的聂老爷,竟想索她的命,竟要剥夺她做梦的权利。
这些年的恩爱付流水,这些年的深情喂了狗啊。
如今被二人构陷,许俊还在牢房里生死未卜。
相遂宁起身告辞,月娘亲送她出门。
似乎是将那些恩爱抛之脑后,沉静下来的月娘多了一份坚毅:“相姑娘此来,除了传我们家许俊那些话,恐怕也在为许俊鸣不平吧,他摊上我这种人,好好的日子过不成,还显些没命,不怕告诉你,我根本没有怀孕,所谓怀孕的话,不过是想哄着许俊招认罪行,聂老爷跟我,许俊不认,我们便有危险,他招认了,周升那昏官判了他,我们就可以逍遥快活了,我知道许俊重家庭,所以才编造了那样的谎言。”
起怀孕的事,月娘反倒没有怨恨相遂宁跟陆御诊断的事。
或许她对聂老爷的怨恨冲昏了头脑?
或许这次诊断阴差阳错让她看清了真相?
反正她是铁了心了:“既然聂老爷要杀我,我也不能便宜了他,明儿我就去府衙大人那里击鼓鸣冤,将这件事的真相出来。”
离了长福庄,阴云散去,星子如棋。
月亮似乎是出来透气一般,竟比往日更亮些。围绕着月亮的那些云雾缓缓地漂浮,像绸带,像泡沫,卷着卷着,就消散了。
星子错落,远近交接。北斗七星在这个夜里也能看清楚了。
整个长福庄像是睡着的孩子,一点儿动静也没了,甚至往常的狗吠也消失了。
长夜静谧。
快到亥时了吧。
相遂宁加快了步子,明珠回头看看,又左右看看,像是在寻什么人。
果然走不远就见陆御等在那儿了。
他穿着暗紫色绣灰色云纹宽袍,头束银冠,手拿折扇悠闲地摇来摇去。
见相遂宁走得额头冒汗,他赶忙给她摇扇子。
凉风扑面,带着梨花香。
陆御抹了抹自己鬓边的头发又甩了甩头,一脚前伸,一手弹袍:“咳咳……你让我假装聂家下人去吓月娘,我装的还不错吧?”
“甚好。”
不得不,在角色扮演方面,陆御自成一派,简直是衣无缝。
青城这些大夫里,他应该是最好的演员吧?
而在演员里,他又是最好的大夫吧?
多亏了流云坊的童四月,她只需听一听相遂宁需要什么衣裳,便能让绣娘做出来,不到两个时辰,一件聂府下人服就做好了,成功的骗过了月娘。
而那个香囊,是跟踪聂老爷的时候拾到的。
做这一切,不过是想让月娘相信,要杀她的人是聂府的人。
所谓离间离心,离了心,才好让事实浮出水面。
大抵是聂老爷的所作所为寒了月娘的心,她才将前因后果讲了出来。
陆御尚不解:“那个许俊杀没杀人还不知道,你怎么断定常公公的事是月娘跟聂老爷的嫌疑比许俊大?”
“如果不是许俊干的,想让许俊死,那自然是跟许俊有利害关系的人,除了月娘跟聂老爷,还有谁迫切想让他死”
“那……原来常公公是被月娘和聂老爷杀死的。”
相遂宁摇摇头。
“月娘不是都承认了?”
“月娘的话,是从她嘴里出来的,真相是什么,她一个人了也不算,得听听聂老爷是什么词。”
陆御不禁对相遂宁刮目相看。
以前没觉得她聪明啊。
那时候常听人,相府大夫人不管事,全凭妾当家,大夫饶嫡出女儿名相遂宁的,过的一点儿也不顺遂,一点儿也不安宁,白瞎那名字了。她总会被妾欺负,就连妾生的孩子,似乎也比她尊贵一样,敢骑到她脖子上拉屎的。
难道那都是旧黄历了吗?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这个相遂宁什么时候开窍了,会使离间计了,有理有据,步步为营,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这样的女人,嫁给郭铴那个草包可惜了。
陆御咬着嘴唇叹气。
“干嘛叹气?”
“想想或许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