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怒意又起,凌蒙也断然道:“苏知县的官碟绝对不假。”
杨辣嘴还是忧心忡忡,“即便苏知县是真的,可是如今出现了两个知县,官府必然要调查一番,咱们……经得起查吗?”
还别说,杨辣嘴这话说到了点子上。
咱们一帮强盗,经得起调查吗?
屋子里寂静一片,所有人都意识到了问题。
“不如……咱们趁着还没被拆穿,赶紧跑吧。”范剥皮小心建议道。
徐能双眉一皱,骂道:“你还是不是带把的汉子,这么点事就把你吓成这样。”
“那徐老大你说该怎么办?”范剥皮反问道。
徐能皱着眉头,不说话了。
一时半会,他也没主意。
凌蒙只好站出来,给大家打打气,“大家不要慌,我们手中有朝廷颁发的官碟,那假知县肯定什么都没有。想要揭穿他,并不难。”
徐能眼前一亮,附和道:“不错,只要把那假的揭穿了,咱们就是唯一的知县,也就不用官府来查了。”
这边屋子里一帮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起来,那边何铺长也偷偷写好了一封书信,派快马送去县衙。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何铺长才将饭菜送来。
徐能作为知县老爷,与凌蒙、苏夫人凑合着坐了一桌,桌上摆着简单的四菜一汤。
至于剩下的那帮“下人”,自然是没有资格上席面的。
何铺长让他们去厨房吃,说是给他们留了一盘吃剩的草鱼,去晚了就没了。
杨辣嘴、范剥皮当场就发飙,“你他娘的才吃剩菜剩饭呢。”
何铺长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也不生气,目光冷淡的看着他们。
徐能连使眼色,才将杨辣嘴、范剥皮按下来,凌蒙只得道:“何铺长,我家东翁对属下十分看重,并不当作下人驱使。所以,还要劳烦你再置办一桌饭菜。”
何铺长很通情达理,拱拱手答应了,这一去又是大半个时辰。
杨辣嘴、范剥皮等人肚子饿的咕咕叫,不住地抱怨厨子做饭的速度太慢。
等何铺长再回来的时候,凌蒙都已经吃完了,叫住他说道:“何铺长,我听说之前也有一伙人进了你这十里铺,并且声称自己是新任知县。”
何铺长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才点头道:“确有此事。”
“你难道就没怀疑,两个知县谁真谁假?”凌蒙再问。
何铺长愣了片刻,忽而干笑道:“我不过是小小的铺长,就是个跑腿的。这种事自有县里的老爷会弄清楚。我只须两边都伺候好便可。”
“呃……”凌蒙顿时无语,这何铺长还真是深得为吏之道。
他自己去查的话,万一弄错了,那可就遭了。
轻则被训斥一顿,重则丢掉差事。
像这样装傻充愣多好,谁都不得罪。
凌蒙略一沉吟,突然猛拍桌子,大喝道:“何铺长,你可知罪?”
与此同时,按照刚刚商量好的,赵一刀、沈胡子两人关上房门,守住门口。
杨辣嘴、范剥皮两人一左一右,将何铺长按倒在地。
何铺长被强按着跪在地上,吓了一跳,木然道:“小人何罪?”
凌蒙肃容道:“你明知有人假冒朝廷命官,却知情不报,此纵贼之罪!”
“啊?”何铺长一脸委屈道,“可是……可是小人分不清哪个是假冒的贼人啊。”
“你分不清,我来帮你分辨。”凌蒙从袖中取出官碟,说道,“我们有官碟为证。”
何铺长眼中霎时闪出锐利的目光,悄悄地盯着那官碟,若有所思。
但随即他又连忙低头掩饰,口中应承道:“若有官碟为证,自然能分出哪个是假冒的。”
凌蒙将官碟展开置于他面前,何铺长想拿手去接,凌蒙却不让他碰,只让他用眼睛看,“可看清楚了?”
何铺长睁大着眼睛,看了半天,却不吭声。
凌蒙只好又问一遍:“可看清楚了,这是吏部颁发的官碟?”
何铺长两手一摊,不好意思道:“小人……小人不识字啊。”
凌蒙哑然,旋即被他气笑了,“你居然不识字?你不识字怎么当的铺长,不识字怎么递送公文?”
何铺长老老实实交代道:“这铺长原本是由小人的父亲担任,后来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就花钱疏通了一番,让我顶了这个差。小人但凡遇到不认识的公文,就拿回家去问。”
“况且,小人也不是全然不识字,还是认得几个的。”何铺长又缩着脖子补了一句。
凌蒙深吸一口气,指着官碟上的字问他:“这上面你认识几个?”
何铺长咬着手指头,又看了半晌,说道:“这个‘云”字小人认识,还有这‘青阳县’三字也认识,还有……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