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等等!”
阿篱回过头来,目光虽已停住,脚却还在走。
“你打算就这样回去?”盖聂皱眉看着她,“那些人还在村里头,你也非回去不可么?”
阿篱道:“那是我从小生长的家,我不回去我还能往哪去?阿公被人害死了,若不是你把我带出来,我兴许还能多看阿公几眼呢!”她语气中微有责怪之意。
盖聂抢上前来,二话不说,忽然按住她的肩头,让她动弹不得,阿篱吓得惊叫起来,却被盖聂提在手中,以轻功往村口方向纵去。
“若是没找到阿玥,你打算怎么办?”盖聂提着她的肩头,一双目光始终看着前头。
阿篱却痴痴地盯着他看,好像突然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风声逐渐安静,盖聂将她放下,两人已经来到村口。
阿篱道:“只要我不放弃,又怎会找不到呢?”
可是这话才说完,立刻又变得失落,她叹了声,道:“如今阿公没了,若是阿玥也没了,师父又正好出远门了,我真的就变成孤苦无依了,活在这世上再也没意思了。”
盖聂看着她向村里快步奔去,着急的样子就好像丢了命儿似的。
人生中还有什么事比“忘记”更困难?
盖聂忽然想起了那些故人,此刻,他本来不该再想起那些事。
不幸的是,人类最大的悲哀,就是常常会想一些自己不该想起的人和不该想起的事。
上官千珑的话又在耳旁响起:
“只有冷血的畜牲才会见死不救!”
“只有疯子才会把生命当作儿戏!”
自从在无名崖学会了大荒西经九气心诀,这些年行走江湖,他总觉得自己虽然无敌,有时候却反被那些剑气所驱使,每次有人找到他,跟他比剑,他几乎出手都是无敌,对方不是吓得退去,就是搞残了,这原本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可是对于一名剑客来说,争夺天下第一剑无疑是一个相同的目标,所以那个时候,他也同样热衷于做个无敌逍遥的剑客。
在他的眼里,在他的心里,那时候永远只有剑客的成败,所以他专注于追逐剑道,和荆轲还是同一种人。
可随着他对于剑道的领悟更深,加之这几年跟人比剑的经历,却逐渐产生了种遇阻的状况,别人只知道他盖聂不出剑就已无敌,拥有如此高的本事,就已是人生中最大的幸事。
可是只有盖聂自己明白,当一个人的剑法找不到对手的时候,便是遇到了最大的阻碍,他的剑和他的心一样,一直处于忽生忽灭的状态。
灭,是因为他的剑法几乎已达到颠峰,至少这几年在江湖上,在列国武林中,已经少有人是他的敌手。
生,是因为他的心还始终处于生命未始,充满了混沌,他时常在想:世上是不是还有些未知的世外高手,在武力上早就已经远胜过自己,只是未曾被自己碰见?
所以,每次遇到这个问题,他却又希望自己能够再次出剑,若是有一天他出剑了,必定是遇上了对手,那时候或许就不会觉得有现在这种孤离之感了吧?
孤离,是因为他真正的朋友很少,所以当他看到阿篱为了找阿玥而再次冒险跑回来,忽然间有了种很亲切的感觉,因为曾经也有一个人,在他在最绝望无助的时候,不顾生命危险地跑进狼窟里,在雪夜里陪着自己度过生命中最为恐惧的时刻。
这个人盖聂永远都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