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眼神威胁着初新:“和我们走吧。”
初新斜斜地靠在右侧的石墙,斜斜地看着他们,缓缓地说:“如果我拒绝呢?”
每匹马都往前踏了一步,这队虎贲军就像一面墙,这堵墙突然向着初新压了过来。初新已经看不到阳光了,因为这群人都太健壮,他们的马也太高大,他们看似随意地向前挪了些许距离,却封住了初新往前往后所有的去路。
那个人在确认初新插翅难飞之后,盯着斜斜站着的初新道:“你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初新突然一跃而起,像一支射离弓弦的箭,如果前后左右都没了退路,那向上的确是他唯一的机会。
可他右侧的石墙未免太高了些,虎贲军的反应也未免太快了些,他上升到最高点时,脑袋只够得到石墙顶,而在这个他近乎静止的节点,身前的虎贲军纷纷拔出剑刺向他。
拔剑是用剑的第一步,甚至光拔剑这一个动作就可以成为剑招。
昔日有位顶尖的剑客,只会拔剑这一种剑招,却从未尝过一败。
他之所以成为了顶尖的剑客,是因为他每天都要练习拔剑,每天都会拔三千次剑。
他拔剑的速度已仿佛突破人类潜能的极限。
为了更好地用剑,虎贲军的每一位战士在刚学剑时,都花了半年的时间来练习拔剑,每天都会练到握剑的手失去知觉。
作为回报,他们已个个都是剑的高手。
这五个人拔剑的那一刻,剑尖就已经到了初新的心口。
无论怎么看,初新都已是笼中的鸟,瓮中的鳖。
初新已非死不可。
但他们忽然发现,与他们剑的尖端同时到的,还有一把剑,一把青铜制成的剑。
那青铜剑像是从天上地下的某一处,由诸天神魔悄悄变出来的。
他们的剑突然下沉,正如他们克敌的信心一样,这青铜剑上似乎是寄宿了蛮族神祇的劲力,逼迫着他们的剑势朝下涌去。
那剑自然不会凭空冒出,它被牢牢握在初新的手中,而现在,初新已借着压剑的力道又向上抬升了自己的身子,他的身形也跟着由竖变横,堪堪翻过了石墙。
他翻墙的时候还朝着那五个人说了一句多谢。
这五名虎贲军士愣在原地,过了很久才缓过神来。
翻过墙头,初新落到了地上。
他也并不急着逃跑,而是先等刚刚渗出的冷汗蒸发完全,心里暗叹着好险。
他不敢与虎贲军缠斗,这支军队里的战士学的都是格杀的招式,接受的都是死命令,初新不想杀人,不想被人杀,在那条街道上,他也不可能跑得比马还快,他唯一的选择是翻过右侧的高墙。
所以他靠在墙上,偷偷用脚踩实了地面,用手摸索了墙上的孔洞。
他挑了几个最适合手指使劲的凹陷处,手脚一并发力,朝上跃起,与此同时,初新也估算好了对手出剑的位置,先一步让自己的剑就位,借力使力,总算越过了这面墙。
一旦缺失了哪个步骤,不仅性命难保,死后还难免被虎贲军士嘲笑,连初新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面对强敌的时候原地起跳又落下,或许没有比这更令人发笑的举动了。
所幸他还是成功了,算上此回,他用这样惊险的方式已经脱险了十一次。初新对自己还是满意的,起码自己并不滑稽。
得意了片刻,他开始环视四周。
他像是在一个宅子的庭院里,但庭院里种的仅有寥寥几丛野花。
初新很好奇,俯下身子去看这几株小生命,因为花实在太低矮,他索性趴了下来。他发现这花他从未见过,花瓣是白色包裹着一圈黄色,看不到花心。
“很像纵切一刀的鸡蛋,不是吗?”初新支在地上的手旁,突然出现了一双赤着的脚,那双脚是很像野兽的,遍布青筋,指甲又很长,皮肤有大块的皲裂。
这些倒还不能让初新倒吸一口凉气,直到他看见这双脚脚踝处垂着的猩红色长袍。
初新双手劲力一发,像根被压弯后释放的树枝,从地上弹起,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人,面前的人并非一个枯瘦的老者,猩红色帽兜下是张中年男人的脸。
“洛阳开始流行起这样的服饰了吗?”初新问道,但他很快意识到,不同的人穿同一件衣服,显露出来的气质也会是不同的。
农夫穿着盔甲,无法称其为将军;公主披上轻纱,不会被认作舞女。
眼前的人穿着红袍的身影却和他第一次看到的达摩极为相似。
这人只是简简单单地站着,初新竟不敢有任何动作,他并未感到恐惧,却有三分敬畏。
如果他只是普通的信众,不可能有如此难以言说的气魄。
初新又忍不住问:“你是谁?”
穿猩红长袍的人反问初新:“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