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吓得忘记举起自己的杀猪刀;他蹲在陈石匠家的庭院里挥舞着竹篾,为老石匠编织理想中的竹篮和簸箕,因为老石匠只从死去的老父那儿继承了构建房屋的蓝图,竹篾这门手艺就怀着嫉妒之心故意疏远他,而村里的龙老篾匠又总是抱怨他贪杯好酒把自家的山墙砌歪了,所以他只能有求于吴金芳。晚间,好客的主人宁愿以后不吃鸡蛋也要把家里唯一会下蛋的老母鸡端上餐桌,以此表示对吴金芳的敬重。故而孩子们常常盼望着吴金芳成为自家的座上之宾,即便沾他的光喝上一碗沁人心脾的鸡汤也能令他们回味无穷,更何况还能听到他那情节曲折、惊险重重、高潮不断的冒险故事。
“他完全可以靠自己的本事吃上一碗热乎饭,为何还要四处漂泊流浪?”韩梅初来乍到时大惑不解,曾悄悄地问起过沈俊发,认为村民对待吴金芳的热情过于激进推崇,况且她自小浸淫在科学的田地里,对吴金芳神叨叨的神论向来嗤之以鼻。
“他在他那个时代是个满腹经纶的高干子弟,你知道的:每个时代都会造就不同的人和命运!”沈俊发带着惋惜之情答道。韩梅听后豁然开朗,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将心中的埋怨表现出来。经此之后,韩梅就将心里对吴金芳带来的抱怨化为了深深地同情。
在春雨到来之前,吴金芳不顾村民的盛情挽留义无反顾的踏上了他的旅程。善良淳朴的村民担心他在流浪之路遇上饥荒,不愿他空手而去,每次都为他送上自家腌制的腊肉、土豆和煮熟的鸡蛋。
“我的路在路上!世间人情冷暖我心有所感,正好以备不时之需。”吴金芳也不虚伪的推辞,敞开嗓子向村民道谢,背上他那大如木缸的亚麻布口袋,一甩他的敞篷袖子哈哈大笑着向前走去。
“他踩着白云而来,乘着乌云而去。”中伯正坐在一群好奇的孩子中心,为孩子们讲解吴金芳的故事。自从吴金芳离开后,与沈家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中伯便成了孩子们攫取故事的源泉。他的故事里不仅有吴金芳,还有炮火连天、令人热血澎湃的战场,毕竟在他的故事里,他也曾是个身经百战的战士,为了和平事业在战火中牺牲了一只腿,他行动全起来靠一根被磨得光滑如镜的天然特制木拐杖。
他是拄着一根大木棍从战场风尘仆仆回家的,当时尚在上学的沈俊发看着孩子们把堂哥的忧伤当成乐趣,学着他双手拄着竹棍一步一跳乐此不彼,他流下了伤心的泪水,故而他翻遍了几个山林,为沈中才找到了一根美观实用的木棍,磨成龙头拐杖。自此以后,沈中才一只手夹着拐杖就能行动自如,来去如风。
韩梅正在院子里晾晒衣物,当堂哥的魔语扎进她的耳朵,她手里抓着衣物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颤。她从自己第一次见识吴金芳开始梳理,得出的结论居然和中伯的总结如出一辙——吴金芳走后的第一天夜里便春雷阵阵下起了绵绵细雨。
她看着篱笆上铺满的衣服和床单被套,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都还得感谢吴金芳的恩赐——她用了一桶草木灰和半池开水才消灭他所遗留的跳蚤。孩子们虽然也被跳蚤折磨的彻夜辗转反侧,但是却过早的表现出农家孩子的忍耐力,一声不吭的忍受到吴金芳飘然离去。这不,她先将女儿沈轻霞的长发剪到与肩齐,再以草木灰揉搓,最后用米汤水浇灌浸泡才将女儿的秀发理顺,而沈俊发为了省事干脆给儿子沈轼剃了一个光头才消除了跳蚤之灾。
吴金芳飘然远行了,然而沈俊发却患上了梦想颠狂症。整个山花烂漫、蜂蝶乱舞的大好时节,沈俊发显得少言寡语心事重重,夜间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焦灼的思想常常与月亮星星走得很近。
清晨,还没等东边的太阳爬过村前大山,他就急急忙忙的出了家门,背着锄头和铁锹满山遍野的敲敲打打、挖挖刨刨,日复一日风雨无阻;晚间,他游走于书籍与星空之间,却全然不在意月圆月缺花开花落。
“他这早出晚归的,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年老的村邻看着痴迷着魔的沈俊发失去了往日的亲和与光彩,都背地里偷偷地询问沈老爷子。
“大罗神仙托的梦!”沈老爷子轻松愉悦地笑道,“他在挖金子!”
尽管他没有责备沈俊发的不务正业,但还是在一个傍晚,揪着机会狠狠地将沈俊发劈头盖脸的教训了一回。因为沈俊发竟然忍心在这个万物复苏、野禽繁衍的时节猎来一只兔子,还拧着兔耳朵在那儿向孩子们炫耀他这几个月的劳动成果。
“你功不可没,逮着一只兔子就来邀功。窝里的兔崽子们还等着它喂奶呢!”沈老爷子怒不可揭,发出了雷霆之威,“连目不识丁的渔夫尚且知道网开一面,你读的书都难道都发霉腐烂了?”
沈俊发被羞得面红耳赤,埋着头就不愿再抬起来。第二天,韩梅在课堂上布置了一道作文题,他们的长女沈轻霞写了一篇妙语连珠、哲理至深的文章,题目叫“我的父亲星夜点灯送白兔”,将此事宣传得家喻户晓。自此之后,沈俊发就再也没有吃过一块兔肉,即便多年后,在为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