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道人左手收在背后,右手轻垂,油然步下台阶,来到白复身前两丈许处立定,双目灼灼生辉,微笑道:“如此良辰美景,错过岂非可惜。刚才那一剑,已从有法晋入无法之境,心中不存任何挂碍成规,但仍差一线始可达真正大家之境。&>
白复对他的剑法佩服得五体投地。闻言谦虚问教,道:“请问,小弟差的是甚么?&>
青衫道人仰首望往天的星月,深邃的眼神精光大盛,一字一字的缓缓道:“有法是地界的层次,无法是天界的层次,有法中暗含无法,无法中暗含有法,是天地人浑合为一的最高层次,只有人才可把天地贯通相连,臻至无法而有法,有法而无法。&>
白复思索半晌,摇头道:“我仍是不明白,对我来说,所谓有法,就是循早拟好的招式出手,即使临阵随机变化,仍是基於特定的法规而衍生出来;无法则是不受任何招数成规所限制,从心所欲的出招,故能不落窠臼。&>
青衫道人悠闲地把收在身后的左手移往胸前,手内赫然握有另一把造型高古、沉重异常的连鞘宝剑,当他右手握剑把时,同时俯首瞧著右手把宝剑从鞘内拔出,柔声道:“天有天理,物有物性。理法非是不存在,只是当你能把理法驾驭时,就像解牛的庖丁,牛非是不在,只是他已晋入目无全牛的境界。得牛后忘牛,得法后忘法。所以用剑最重剑意。但若有意,只落於有迹;若是无意,则为散失。最紧要是在有意无意之间,这意境你明白就是明白,不明白就是不明白。像这一剑。&>
宝剑脱鞘而出,似是漫不经心的一剑劈往白复。
庖丁解牛乃古圣哲庄周的一则寓言,讲善於剔牛的庖丁,以无厚之刃入於有间的骨隙肉缝之中,故能迎刃而解。
白复正思索间,那想得到青衫道人说打便打,根本不容他作任何思考。
兼且青衫道人这一剑宛如羚羊挂角,不但无始,更是无终。忽然间剑已照脸斩来,剑势封死所有逃路,避无可避,最厉害是根本不知他的剑最后会劈中自己甚么地方。
尤有甚者,是这重达百斤、朴实黝黑的重剑在青衫道人手中使来,既像重逾千钧,又似轻如羽毛,教人无法把握。只看看已可教人难过得头脑昏胀。
别无选择下,白复忙掣出长剑,运剑挡格。
长剑随青衫道人的剑自然而然地变化改向。
“当“!
两剑相触,凝定半空。
庞大无匹的真气,透剑袭来,白复几乎使尽全身经脉之气,才勉强化掉对方第一轮的气劲。
青衫道人露出一丝笑意,一边不住催发真气,往白复攻来,淡淡道:“少帅能否从这一剑看出玄虚?&>
白复正力抗他入侵的气劲,只觉青衫道人的剑愈来愈沉重,随时可把他连人带剑压个粉碎,闻言辛苦的道:“这一剑於不变中实含千变万化,似有意而为,又像无意而作,不过我也挡得不差吧!哈!有意无意之间。&>
青衫道人猛一振腕,硬把白复推得跌退三步,两人分开。
白复心叫谢天谢地,再退三步,到背脊差点碰士槐树,才摆开阵势,准备应付他的第二剑。
青衫道人左鞘右剑,状如天神般卓立庭中,全身衣衫无风自拂,神情欣悦的道;“刚才的一剑,才是我青衫道人的真功夫,纵使亲临,也决不敢硬挡,你却挥洒自如的挡了。你若想听恭维的话,我青衫道人可以让你听,只要再有一段时间,你的成就将可超越我“天剑“青衫道人,成为天下第一剑手。&>
话虽这么说,可是他的气势却是有增无减,把白复压得透不过气来。
白复剧震道:“可是你出手攻我时,确是招招夺命,一个不小心,我会把命赔,连阀主都控制不住。&>
青衫道人仰天笑道:“非是如此,怎能把你潜藏的天份迫出来,如若你命丧吾剑之下,你也没资格得到本人的爱宠和欣赏。&>
白复苦笑道:“既是如此,你现在为何像仍要把我置於死地的样儿?&>
青衫道人沉声道:“你可知我手此剑的名堂?“白复一愕道:“这把剑又有甚么好听的名字。&>
青衫道人双目电芒激盛,一字一字的道:“这把就是我藉之横行天下,从无敌手的天剑。“长剑突化黄芒,宜取青衫道人。若再呆下去,他可能多片刻都捱不住。
青衫道人目露笑意,随手挥剑,从容潇洒,配合他英俊无匹的容颜,做如松柏的挺拔体型,说不尽的悦目好看。
虽是随意的一剑,但白复却感到无论他剑势如何变化,位置角度时间如何改动,最后都会被他挡个正著。
更知绝不可后退避开,因为在气机牵引下,青衫道人的天剑会像崩堤的大水,从缺口涌来,把一切挡著的东西摧毁。
“呛“!天剑生出庞大的吸力,将白复的长剑牢牢吸实。
两剑相抵,四目交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