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之后,大宋便自北向南开始施行军管。
濮州、滑州、郑州、开封府、河南府洛阳、陕州,以及昔日属于孟州的河南部分,一并设立烽火台,沿黄河大堤巡逻的士卒、河中监视对岸的船队加倍。
御营各军重新清点人数,核对军械、粮秣、战马等一切军需物资库存,沿河坞堡进行了统一的检查与清理。
河南地沿黄河一线,士卒家属、老弱妇孺被劝南行往淮河南阳一线安置。
各路使相、帅臣,与知南阳府阎孝忠一并接到旨意,着力整饬防务,相机而动,其余河南地军州守臣也多收到宫中、都堂一起发出的旨意谕令,让他们布置防务之余一力配合各地使相帅臣,非中枢旨意,不得擅自违逆。
与此同时,朝廷专门给关西各处发去明旨,强调了宇文虚中的绝对权力和陕州李彦仙的特殊地位。
东南、荆襄、淮南的物资运输也在紧急调配之中,
事情似乎在井井有条的进行,但是中枢这里,却依然有自己的忧虑所在。
毕竟嘛,再多的准备也不过是准备,金人一旦打过来,天知道会是个什么局面?何况军事战略上来讲,宋军虽然在河南地有了御营兵马,从而产生了一丝底气,却始终还是有两个巨大的军事窟窿摆在跟前,不可忽视。
这就是关西的问题和东京城的问题。
从关西那边来说,事情在于太急、太仓促。
须知道,想做好军事准备,一个自然是优秀的兵员,另一个自然是完备的后勤,而关西看起来是不缺这些的关西本就是天下公认的优秀兵员地,而且还有一个现成的精兵种子部队,也就是那一万多泾原路精锐从这个角度来说,曲端还是干了点人事的而巴蜀的经济实力也是不容置疑的,尤其是张浚大胆启用的财政副手赵开主导了一场堪称出色的财政改革,使得巴蜀原本一千多万缗的财政盘子还在做大。
但问题在于,七月份关西三驾马车才将将杀了王燮,统一军权不过一月,而中枢下定决心加税之前,巴蜀相当一部分财赋根本就是顺江而下送到了南阳所以那边从兵员都物资都切实准备不足。
偏偏此处的老对手又是完颜粘罕的军事副手、西路军实际军事副统帅完颜娄室。
这里必须要多说一句,完颜娄室在这个年代是一个不可忽视的人物,也是一个让所有宋军胆战心惊,心生畏惧的人物没办法的,翻开王渊王都统编纂的那个小册子,来到此人那几页上,你会发现这个很可能是完颜氏家奴或者说仆从部落首脑两个身份并不冲突的人,从辽东一路打到河南,战绩真真是耀眼夺目。
辽国主力是此人率部长途奔袭赶到战场换马后,跟银术可一起一日内九次朝着辽国中军进行骑兵突击弄垮的西夏支援辽国的三万骑兵主力是此人连续分兵急袭不断给弄崩的范致虚二十万西军援兵是此人领十个猛安冲散的太原之战还是他跟银术可一起将数十万援兵一一击溃的。
完全可以说,金军崛起过程中的主要主力大会战他几乎全都参与,而且总是负责最硬最苦的仗,偏偏又总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真的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便是李彦仙在陕州的军事奇迹也是此人转向关西、陕北后才成的便是去年那般仓促,此人也率军稳稳吞下了延安府、逼降了河外三州,堪称无懈可击。
这种人物,历史上韩世忠、岳飞是真没碰到,碰到了真不好说,反正眼下赵官家身前得用之人中跟此人碰过的,诸如张浚、李彦仙、曲端、杨沂中全是他手下败将当然这个说法不够准确,准确的说法是这几个人当时都是完颜娄室手下败将的残部,还不配称之为手下败将。
彼时宋军几万、几十万的部队,被这个完颜娄室和完颜银术可为主要搭档的金国西路军给屡屡以少胜多,打的落花流水,而且是一次又一次。张浚、李彦仙、曲端这些人之所以能成为一方军事重臣,主要是靠完颜娄室撤兵后收拢败兵达成的。
不但是这样,此人和银术可这个老搭档一路征伐不断,活捉过奚王、活捉过辽国天祚帝,甚至活捉过耶律大石在给金军当了几天带路党后成功逃跑了说句不好听的,若非靖康之变他不在东京城下,此人指不定能达成一个中国军事史上前所有为的成就,那就是俘虏过四个大国皇帝。
这么一个对手,领着一路金军主力,偏偏对着自家最虚弱的地方,谁不心忧?
至于东京,就更不必多说了,东京太靠前了,金军一旦渡河,便又是一次东京围城。而东京围城这四个字,几乎快让大宋上下有创后应激症了。
所以,不知道是不是晓得关西担心也没有,还是因为身处其中,整个大宋中枢在进入战备状态后都围绕着东京城的防御做起了文章,所有人的焦点也都在其上。
抛开一开始必然的恐慌,随着这座城市渐渐重新适应军管,已经恢复到三十来万人口的东京城内外周边突然围绕着城防建设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