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道祯应下,两人便开始往济世堂里走,只是他们二人不再如刚才那般焦急,脚步缓慢很多。
济世堂距离断壁城墙并不远,属城南的位置。
街道旁,一家并不起眼的药铺,远远的便能闻到草药香气。
济世堂的牌匾经历过上百年的风霜雨雪,略显落魄,据钟鸣所知,济世堂在边陲存在已久,没有人具体知道它存在的时间。
背后是千年组织弑,济世堂年代久远也是情理之中。
边陲人的人换了一代又一代,可济世堂里的老医师,一直是那位,有人说,他年轻时便在堂中坐堂,这一坐便是几十年,许些年近花甲的老人,都吃过这位老医师开的药方。
老医师姓蒙,边陲人都尊称其为蒙坐堂。
起先钟鸣只是认为他是个好医师,并未多想,但自从得知济世堂背后是弑以后,钟鸣就不得不重视这位蒙坐堂。
蒙湉开创弑,济世堂的老坐堂也姓蒙,这绝不是巧合。
灾荒年间,很少有人能买得起药,钟鸣也已经很久没有步入过这间药堂,算起来,他来的最后一次,还是母亲去世前的一日。
当时钟鸣家中已经再无余钱买药,他只能跪在药堂前,不住给蒙坐堂磕头,求他给母亲一副救命药。
蒙坐堂冷着脸坐在堂中,都未起身,让他滚。
从那刻起,钟鸣才知道世上不是同情就能换来救命药,他愤恨骂道:“济世堂从未对得起济世二字,你这不是济世药堂,你这是销金窟!比那窑子里的老鸨还要黑心!”
“骂得好,我济世堂从不救无用之人,骂完就滚!”
药堂中,年近过百的老医师未动怒,只是厉声让钟鸣滚。
那一日回家,钟鸣咬了牙,切了齿,日后誓要济世堂关门大吉。
却没想,钟鸣前脚到家,后脚济世堂的小医徒就送来了一贴药剂,还有一卷草席。
小医徒偷偷对钟鸣说道:“我师爷说了,你方才跪在门前痛哭,惹千人瞩目,若是方才给了你药,我济世堂天天被人围跪,必然做不下去。
师爷可怜你,给你药剂和草席。”
那位蒙坐堂早就知道钟秀娘病入膏肓,无药可医,即使如此,他还是叫人送来药剂。
至于那草席,是葬身用的。
当即,钟鸣泪目,哭着给小医徒磕头。
这世间从不缺好人,只是每个好人做事的方式不同罢了,兴许他人前是刀子嘴,背后,他却是比那群只会嘘寒问暖之人强百倍的真好人。
钟鸣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收起心思,撩袍进门便跪:“蒙坐堂,小子钟鸣,登门拜访。”
堂中甚是简单,柜台与药柜占了大半的门房,台前也只是一桌一凳一椅。
老医师躺在摇椅上,年近百岁的老人并未如寻常人那般,皮肤褶皱,身材枯槁。
只是须发皆白,留了老长的胡须和长眉,皮肤白里透红,看起来便是勃勃生机,蒙坐堂应能再活个几十岁不成问题。
他手持蒲扇,慢慢悠悠摇晃座椅,缓缓扇动蒲扇,听到钟鸣的喊声,抬眼看了下,又闭上眼睛摇晃座椅。
门店里还有一个小医徒,叫做蒙藤,年纪跟钟鸣相仿。
起先钟鸣经常给母亲拿药,也就跟他有几分熟络。
几年未见,蒙藤也已经长成一茁壮的小伙,身体略微健壮,整日泡在药堂里,倒是有几分医者的温煦,那张笑脸让人看着便舒服。
蒙藤见钟鸣行此大礼,赶紧去扶钟鸣:“钟先生,你这是何意啊?”
钟鸣缓缓推开蒙藤的手,真挚道:“几年前,小子口出狂言,诋毁了蒙坐堂的名声,今日再来,必要先讨饶的,更何况当年蒙坐堂帮过小子,小子欠蒙坐堂一跪。”
旁边的张道祯侧耳倾听钟鸣的言语,他虽不知事情经过,但也能推出个九不离十。
老道暗想:这段时日看来,钟鸣是个心怀恩情的好孩子,无论是对恩人,还是对亲友。如此有情有义之人,念尘与他借命一事无需再考量他,择日便可行事。
另一边,蒙藤左右拉不起来钟鸣,只能望向自己的师爷。
那蒙坐堂此时才慢悠悠端起桌上的紫砂小茶壶,对嘴而饮,而后咳嗽道:“这人老了啊,健忘,你说的那些事情,老头子我早就不记得了,你且起来吧!”
话中之意,蒙坐堂早就原谅了钟鸣,甚至说,人家压根就没把钟鸣的骂声当回事。
“谢过蒙坐堂不计前嫌。”
钟鸣这才站起来,走到堂中。
蒙藤依旧是暖人的笑容:“钟先生,此次来,是要抓甚么药啊?”
钟鸣摆手:“并不是为求药而来。”
说着钟鸣走到蒙坐堂面前,反手将买命钱放到小桌上,轻轻一转,铜钱在桌上转起圈。
“蒙坐堂您过目,可是认得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