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人就叫货担郎,挑着担子摇着拨浪鼓走街串巷卖东西,这一集体就叫敲糖帮。他们头脑灵活,做生意活泛。当时物资匮乏,小到一颗鸡蛋,都可以以物易物交换,等攒到数量多了就在当地卖掉。举个例子,当年江西老百姓需要针线纽扣生活日用品,但是手上却没有钱,货担郎就叫人用鸡蛋换,比如一个鸡蛋在江西价值1毛钱,一盒针线价值2毛钱,货担郎就用一盒针线换2个鸡蛋。这2个鸡蛋从江西挑回浙江出售,浙江本地一个鸡蛋售价1毛5,2个鸡蛋就是3毛,多出的1毛就等于是一盒针线的利润。等鸡蛋攒够一定数量后,货担郎一次性出售,获利更丰。
当地货担郎就是这样一分一厘的起家,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当地从上世纪十年代开始允许农民摆摊做生意,最初是从别人手里拿货卖,其中有一款货卖的好了,自己就开个小作坊仿制,全家老少齐上阵。再往后做个几年生意好了,规模大了就开始租工业区的标准厂房,请师傅,请技术人员,请工人来做。再往后企业规模再扩大,就招些管理人员,像厂长,行政,品质,仓管,会计,业务之类的办公室管理人员,到这一时期工厂工人招工数量呈几何数增长,由原来的二三十人到七十人,再到二三百人,再到五六百人。
当然本地也有几家几千人的规模企业,是当地政府大力扶持的产业龙头企业。这种大企业逼近是少数,更多的是像盖大龙所在的这种小微企业,小型工厂。用他自己的话来讲就是一百人左右的工厂,而他就是这个百人工厂里的百夫长。
别看当地企业规模不大,不及广东那边的世界五百强企业工厂,但正是成千上万的此类微小企业生产的几十万种小商品畅销全球150个国家和地区。吸引全球买家来此地采购,常驻当地的外商大概有20万人左右。来自五湖四海的买手聚集在此地,徜徉在小商品的海洋世界里。
盖大龙到这座城市已经10年,他熟悉这里的一切,又陌生这里的一切。熟悉的是前店后厂这种经营模式,陌生的是从小到大这种致富方法。
初到这座城市,盖大龙每天早上6点到批发市场去,那里人来人往,销往全国各地的服装,床上用品从这里发出,每一个摊位人头攒动,吆喝声,讲价声,一声高过一声。摊主,店员,顾客,搬运工,各色人物都在忙碌,一翻热火朝天的场景。
下午到国际商贸城,商城里有各色皮肤的外国客商在商城店铺里选购自己的商品,店铺里传出英语,阿拉伯语,西班牙语,葡萄牙语,和汉语翻译的讨价还价声,坐镇店面的老板娘熟练的按着计算器和老外谈生意。
店面的订单接下后,就会传回工厂,工厂根据订单安排生产,产品做好后,客户指派人来验货,之后就是业务员联系客户和货代公司、外贸公司定船期,排柜子。出货时数量多的可以装整柜的,货柜大挂车直接开到厂里装柜,数量少需要拼柜的六送到客户指定的外贸仓库。
对这种运营模式,盖大龙是清楚的,他也是怀揣着工厂梦想来此处打工。心想着自己先给别人打工,慢慢的学到技术,有了客户订单,自己开加工厂,自己当老板。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做了10多年,盖大龙终于活成当初自己讨厌的那个样子。
在这个产业链条顶端的是老板,收获最大的利润,接下来的是买手和外贸业务员,他们是仅次于老板的收益者。他们往往一个单的提成就可以当一个普通工人一年的计件工资。
盖大龙和众多的产业工人一样处在这个产业链的最底端,因为他们不懂英语,不懂外贸流程和方法,不懂世界贸易规则,说到底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他们在这条外贸这条产业链上从事简单的生产制造工作,终年做着单调的,机械的,不断重复的动作,从事繁重,繁杂枯燥的工作,收入却是最低的。
以操作工为例子,大部分工厂都实行计件工资,老板往往把工价单价压到最低,工价一般是以厘,分,角,元为单位,一个单品工价相差一厘,一个工人干一天做一万个单品工价就差10元,做手工制品的产量一天都在2万以上,那一天工资就相差20元。所以工人希望单价尽量的高,老板希望单价尽可能的底,这对矛盾属于敏感话题,往往关系到一个工厂的稳定。
一旦劳资双方单价议定好了之后,工人们就会加足马力去做。工人想着一天多做一点多赚一点,工作时间远远超过正常上班时间,最多可达15,16个小时。工人牺牲自己休息时间来计件干活的这个过程,老板是很少看到的。老板都是月底看工资报表的。工人工资越高,老板心里越有想法,就想降低单价,这对矛盾从开始那一刻起就存在,只到一年生产任务结束。
有开明的老板认为员工计件工资越多越好,计件工资高说明产量高。但也有的老板,一看工人工资高了,一个月达到六七千,七千了,甚至于上万了,他们就觉得是单价定高了,就要降单价,员工一听老板要降单价都纷纷辞工。这样工厂人员就不稳定,老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