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舍崖坪上炊烟袅袅,转眼十余日过去。
晌午时分,年轻人们暂停了各自的修行,聚至厨房用饭。
厨房里那条长桌宽敞,可容十余人,是李学士二十年前亲手刨制的,然而自长桌诞生以来,从未有过超过五人一起就餐的情况,可谓英雄无用武之地。
如今长桌已坐得满当,李学士看在眼里,心中慰藉,脸上也泛起了笑意。
饭桌上,长空破与茶小钿相对而坐。长空破闷头吃饭,时而抬眼瞪向对面,仿佛把对面的少女幻想成口中粮食,咀嚼得更加用力。
万书生端着碗筷过来,见三妹表情不善,便挨到茶小钿跟前,低声问询,“三妹为何如此火气?”
茶小钿眯着眼,轻笑道:“没什么。就是早上跟她开了一个小玩笑。”
“那不叫玩笑!我杀了你!”
长空破咔吧捏断了筷子,似乎想起了什么羞耻之事,涨红了脸,愤然欲与她一决生死。
万书生被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你做了什么?”
茶小钿咯咯一笑,尽在不言中。
这十多天来长空破除了观星,就是与茶小钿动手。每日至少打上三场,双方互有胜负。
凭心而论,长空破一心向武,功力更加精纯。可无奈她性格淳朴,比不得茶小钿狡黠。交起手来,常受其诱骗,落入下风,乃至失手被擒,惨遭戏弄。
但交手的次数多了,再老实的人也养成了提防之心,渐渐茶小钿也奈何她不得。想要走连峰锁,只能被迫学些新功夫,再与她相斗。
长此以往,两人均有长进。
这也正是李学士所期望的。长空破武功虽高,临敌经验却少,不知江湖险恶。茶小钿一身邪气,阴损招数层出不穷,正好堪做对手。而想让茶小钿学艺,必须要有人锲而不舍的与她缠斗,长空破韧性十足,可谓互补。
只是自从交手以来,两人时时发生争执,也不知关系究竟是好是坏。
万书生左右看了看,明智的闭上嘴。他也吃过茶小钿的苦头,深知这小丫头的阴狠,不敢轻易出声。恰逢费九关端着菜肴自厨房转出,他便求助地望过去。
费九关会意,将一盆青菜豆腐在桌上一墩,低喝道:“不要吵了,吃饭。”
长空破重重一哼,也觉得在饭桌上争吵有失涵养,当下忍住火气,决心在下午比试时找回颜面。茶小钿冷扫费九关一眼,嗤地一笑,夹带了浓浓的讥讽,薄唇微微开阖,似乎在说“狗东西”三个字。
这是她惯常的表现。无论费九关干什么,她皆看不顺眼。公主不在身边,令她更无所顾忌,闲下来时也会主动挑衅,找费九关麻烦。
费九关回瞪向她,两人目光隔空交击,充满了火药味,谁也不甘示弱。
万书生干咳几声,打圆场道:“吃饭,吃饭。小九,吃饭。”
说着他主动往费九关碗里夹菜,感激地冲他笑了笑。
李学士不便传艺,这段时间一直由他指导费九关练习隐空步。他脾气甚好,颇有李学士之风,在其不懈努力之下,费九关总算将步法全部记熟。
练武之余他们也会一道来厨房替李学士打下手,二人一者随和,一者磊落,彼此颇为投缘,相处时间长了,也自熟络。
唯独关浮沉坐在边上,默默吃饭,对他们的吵闹充耳不闻。
费九关望了他一眼,也自坐下。这些日子关浮沉只是独坐养心,思索破境之法,并没有学习任何三山绝技。
有时候费九关练习隐空步,他偶尔也会看上一眼,但始终没有学的意思。只言要等杨心回来,不知究竟作何打算。李学士也不干涉,完全放任他行事。
正喧闹间,李学士忽然放下筷子。万书生也似有所动,停箸看向外边。
同一时间,院外天光陡然黯淡,仿佛霎时变成黑夜。狂风吹动,浓云翻涌,乍有惊电疾走,伴随隆隆雷声滚落。转瞬之间,一场暴雨倾盆降下。骤雨泼洒在地面上,升起浓浓雨雾,眨眼功夫便已看不清外面景色。
费九关感慨天威雄奇,赞道:“好一场阵雨!”
“不是。”万书生盯着雨帘,肃然摇头,“大伯回来了。”
费九关一凛,凝神细看,果见暴雨浓雾中依稀有一个人影。
那人影仿佛是御风而来,飘忽无迹,眨眼之间已从远方靠近。他的身躯越是靠近,越让人觉得伟岸,好像是一座雄峰,压得屋里人喘不过气来。
老人走到院里,跨进了厨房,没了浓雾遮掩,众人方才看清楚他的容貌。
果然是杨心回来了!
他自暴雨中走来,身上却不沾一丝水迹。黑发黑须披散,双目隐于其间,却如藏于阴云中的冷月,偶尔露出,魄人心神。
不同于往日所见的疯癫,也不同于南都夜话时的沧桑。如今的杨心举手投足间威势盛如渊海,并出一股视人命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