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芥的森冷。仿佛他就是天威风雨,人间的一切对他而言皆不值得一顾。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杨心。是手擎魔刀,冷视天下英雄的仁舍执掌。
众人为他气势所迫,皆起身行礼,纵然是茶小钿也不敢放肆。杨心目光在屋里扫视了一圈,点了一下头,敛住气息,费九关等人才觉胸中一畅,眼前人又变成了一个老人。
李学士露出笑容,殷勤道:“师兄,你终于回来了。你,你可曾用饭?”
“没有。”杨心显然没料到师弟第一句话会问自己这个,愣了一愣,老实回答。
“那快坐下。”
李学士将碗筷塞过去。杨心接在手中,居然顺势坐下,真的埋头大吃起来。
他一边吃,李学士则在旁数落,“师兄,你好兴致啊!听说你去往南都了?”
“见了岳松岩。详细的,等见到师妹再说。”杨心夹了一块豆腐送入口中,头也不抬道。
“你还敢见小师妹?你与她怄气便怄气,岂可在外面待这么久?你可将师妹安危放在心上?”
杨心面无表情道:“凭她本事,自能唬住贺兰按兵不动。你们不是无事吗。”
李学士苦口婆心道:“你还说这种话。之后见到小师妹,你若还这般,小师妹定然还不与你甘休。你就不能服个软吗?”
杨心将饭碗放下,冷哼一声,威仪甚隆,“我怕她不成!那个老妖婆。能奈我何!”
话音刚落,云层中猛地闪烁起道道霞光刺破雨云。被那彩霞一裹,屋外暴雨骤然消散,天日重新显现,只几息的功夫,天地重归晴朗。
杨心张了张嘴,咽下饭菜,望着外面的晴空。碧云之上,彩霞仍未消散,如悬顶之间,虎视眈眈。
他默默端起碗,举著示意众人,“吃饭。吃饭。”
费九关等人在三山待久了,自然知道那彩霞是何人施为。均自噤声,埋头吃饭。
智舍山峰之上,精舍之内,一声嘹亮鹰唳响彻,耳听扑簌簌振翅声,一只白鹰落到窗外。
它自己用喙叼开窗户,冲屋里啾啾低鸣,敛翼俯首,甚是恭敬。
“高兴!哈哈哈!高兴!”
观莲快步奔上,作势欲抱。白鹰咕咕两声,抖开湿漉漉地双翼,扑腾跃入她怀中,惹得观莲娇笑不止。一人一鸟宛如老友重逢,甚是亲昵感人。
这白鹰高兴自倚晴楼一战后随长空破二人回了三山,而后又在黄韵清与梅子雨之间频繁传递消息。数月前梅子雨派它去往南都,留在了杨心身边。如今杨心返回,也将它一并带了回来。
屋内,柯一尘一袭月白长裙,懒洋洋斜靠在榻前。对窗边的人鸟嬉戏她只略略看了一眼,转而望着外面放晴的天空,奇道:“婆婆,这雨下地好好的,你为何驱散?”
梅子雨双手抱膝,缩在榻上,瞪了小徒弟一眼,没好气道:“谁许你这般废话!今日功课做得如何了?观莲!传令无主,罚二小姐今天不许吃饭!”
“诶?这,臭老太婆,我哪里惹你了!”
她虽出言不逊,可梅子雨连揍她的心情都没有,往榻上一躺,活像个生闷气的孩子,厌恶道:“快滚快滚!都滚出去!莫要打扰老身清闲!”
柯一尘委屈地与观莲对视一眼,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说翻脸就翻脸,一边往外走,边嗫嚅地问,“她是不是特别讨厌下雨?”
观莲抱着白鹰,悄悄抿住嘴,眼睛弯成了月牙,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幸灾乐祸。
白高兴扭脖看向柯一尘,啾啾叫了几声,似在回答。
经过了刚才的尴尬,杨心在众人眼中也不那么可畏,气氛暗暗松弛了不少。
杨心与李学士聊了几句南都故人,李家及十九爷的近况,引得李学士感慨不已。
说话间他关注到桌上小辈,指着茶小钿问道:“这个小丫头是无惧调教出的传人。师弟应该早已瞧出来了,你有何打算?”
李学士笑眯眯道:“同为义舍,与阿破正相配。”
杨心想了想,赞同道:“确实如此。她便交给师弟了。”
长空破与茶小钿相视一眼,彼此都不情愿,俱是闷不做声。
杨心看向费九关,脸上浮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容,“九关,你又学了什么?”
费九关忙答道:“晚辈方学了鸣鸾隐空步,尚未纯熟。”
杨心眉头一锁,笑意也淡去,“你上山几日了?”
“已有十四日。”
“太慢了。”
费九关低下头,又羞又愧。身在这三山之中,与同龄俊杰一起学艺,令他深感压力。且不说万书生这等率先踏入天地境的世之英杰。纵然是关浮沉偶尔旁观,也能一语点出他武学上苦思良久的问题。
他诚恳道:“晚辈愚钝,令前辈错爱了。”
观他表情灿然,似有心灰之兆,杨心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