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天黑不发车几乎成了司机们的共识。至于原因说出来都是司机们不愿意提及的痛。在那些盘山公路上隐藏着不少车匪路霸。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对来往满载的货车下手,司机们即便发现了也只是敢怒不敢言。他们只好调整时间,减少被盯上的几率。
上了路,对面车上被尖刀割破的帆布随风飘荡,崭新的篷布上边掀起来几个一米多长的三角口子。此时守喜内心泛起了嘀咕,他真后悔带孩子来这里跑车。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该咋办呢?他的内心一阵焦躁。他害怕自己的不安影响到孩子,趁着车少的的时候摆弄着车上的收音机。
收音机的信号并不好,断断续续的,守喜边骂边用手反复调试着,试图能找个儿歌或者讲故事的频道。
车斗上响起“砰”的一声,守喜吓得一激灵,心里暗暗骂道:“日他娘嘞,真是怕啥来啥呀”。透过中间的后视镜看到,几个黑影已经正趴在篷布上。他知道,不用多大一会,他们就会把他的篷布划开几个口子,拿着铁锹装上袋子扔到后边的车上。对面来车有节奏地按着喇叭,他知道,这是在提醒自己有人上车。他扭头看看后座上躺着的兄妹俩并没有什么异样,他叮嘱道:“一会估计得急刹车,恁俩坐起来扶好前边的靠背。”等两个孩子坐稳扶好。他瞥了一眼后视镜,后边人已经半蹲着,举经验得知这篷布肯定划开,正在装煤呢。他想,该咋摆脱呢。他往前望了望,前边正好有一小段平路。平路正好刹车,摔死这几个龟孙儿们,守喜心想。他也清楚,车后趴着的那些家伙们早已经算好,满载的货车不可能在弯道上急刹车,这样肯定无异于等于自杀。他现在就等着前边平路那一次,甩掉了就甩掉了,甩不掉就不只能看着那些人把煤块装袋拉走。劫匪们肯定在隔篷布时候浪费了时间,按照司机们交流的经验可以得知,他们绝对会子平路前把煤块扔下车,然后再跳到旁边的山坡上。这对他们来说是安全的。
车辆已经到了平路前,守喜加了点油门儿,车辆快速行驶在山路上,他趁着后边任站起来抬煤袋子往后扔的瞬间,踩下一脚刹车。黄河车的几个轮子被抱死,车后边留下了两道长长的轮胎印记。在车内就能闻到汽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来的橡胶味道。紧接着听见砰的一声,后边的车撞在了后边的拖挂上。车上的人也跌落在地上,翻滚起来。过了平路,守喜赶紧加大油门向前冲去。车上的人终于摆脱了。对司机们来说,被摆脱的劫匪很少去追上去再去和他们纠缠,他们清楚,他们的车辆不济事,在庞大的货车面前,他们开得机动灵活的小车简直是大象面前的兔子,一打方向就能把他们挤到山崖下。再者,司机们大多数是愣头青,真把他们惹火了最后再闹个同归于尽就失去了劫道的意义。
接连两次刹车,车上的兄妹俩感觉挺刺激,一直央求着守喜再刹次车,好感受一下前俯后仰的刺激。他俩不知道,此时,他的爸爸早已经一身冷汗。
车子再盘山公路上旋转,守喜一直没有敢停车去查看车上的情况。在这停车无异于羊入虎口。只要停下来就别想再开走了。等到河南地界,守喜才寻摸了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停了车。他爬上车看到,车上的篷布被划开几个大口子。装好的煤袋子恰掉进挖开的煤坑中。他估摸着,一袋子煤也没有损失,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要不怎么给东家交代呢,说不定还得自己贴补货款。
他找来绳子将烂掉的篷布拴好后又出发了。
对常年在外漂泊的司机来说,车轮前进的地方就是离家最近的方向。
中途简单对付吃了顿饭,守喜就带着两个孩子一口气开到了新仁市区。新仁市再往南走一百多里是黎城县。对他来说,离家越近心里越仗胆儿。他的心逐渐平息下来,快到家了,他兴奋地对两个孩子说。
车后边的兄妹俩像霜打后的茄子一样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靠在车窗上,早已经没有了去时的兴奋和热情。“坐车可没有那么轻松了,也没有一点意思,也不让下车走一走”两个孩子埋怨道。守喜可不会哄孩子,听见儿子的埋怨立刻呛声道:“你以为开车舒服着嘞,别生在福中不知福呀”。一句话把儿子噎得哑口无言。妹妹冲着王文徽做鬼脸,这可激怒了他,两个人在后边揪着衣服打起仗来。
吵闹声惹得守喜脑瓜疼,他几次威胁兄妹俩要停下车去揍他俩一顿,好让他俩都消停消停。
守喜一心想早点回家,憋着气不去搭理他俩,任由他们胡闹。按照地图的指示,前边要经过新仁市区,这里高楼林立,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路边的高楼吸引了两个孩子目光,两个人趴在卡车两边的窗户上贪婪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守喜获得了短暂的安宁。感觉脑袋也清醒了许多。
停下来等着红绿灯的时候,突然,一辆车横在他的车前。从车上跳下来两个人冲着他喊:“下来!下来!”没有等他反应过来,两个人已经从两边扒在车窗上。
砰——砰——砰——两个人捶得两边的玻璃乱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