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熟睡中的孩子想。
她倚着墙望着窗外,她等待着窗外的闪起亮光。从来没有这样一个漫长的夜晚,她感觉自己快要熬不住了,她努力地撑开那沉重的眼皮。咯咯咯咯——窗外响起了鸡叫声。按照往常时间,过半个小时左右天就该亮了呢。总算熬到天亮,她挪一下腿,可是那条腿像灌了铅似的,怎么也搬不动,胳膊抬起来也费劲儿,她感到刀口上下将身体分成两节,怎么都不听使唤了呢。这怎么去诊所呢?本来想抱着女儿,拉着儿子自己走过去,现在看来已经不可能,她又陷入深沉的无助中。
“妈妈,你咋不睡觉?”儿子稚嫩的声音打断了她思虑。
她低下头,想去抚摸一下儿子的头,手怎么够不着。“妈妈肚子疼,你睡吧”
“那你怎么不去看医生?”儿子一咕噜爬起来偎依在锦程身旁说。
“妈妈动不了”锦程无奈的说。
“那就让医生来呀”儿子抬起头看着锦程说。
是呀,儿子说的有道理嘞,村东头的医生是自己本家亲戚,应该能叫过来。可是,谁去叫人家呢,她心里犯了嘀咕。
“徽徽,你着知道路儿吗?”锦程问。
“着知道了,顺着咱这个胡同往大街上走,再一直走就到了”儿子坚定地说。“是俺吃糖丸的那个舅舅家吗?”
“嗯”
没等锦程说话,儿子就站起来准备要出去,锦程赶忙叫住儿子说:“现在还早呢,在等一会吧”
窗外了天刚刚亮了点,地面稍微清楚些,儿子就迫不及待地从床上滑下去准备出发。锦程倚着墙,她无力地看着儿子在屋子里忙碌着。没多久,头上戴着丈夫部队带回来的军帽,手里拿着木头枪的儿子站在了锦程面前。“士兵准备完毕,请指示!”他举起稚嫩的小手行了一个军礼。锦程知道,这是“士兵”在等待命令,一旦她发出指令,她的儿子将冲出院子,去奔赴“前线”。她看着她,眼里的泪水已经禁不住掉了下来,儿子的手还没有放下去,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情绪,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一个优秀的“司令员”怎么能在“士兵”面前哭泣呢,她面前举起右手还了一个军礼。儿子这才放下右手,提着正步出门去了。身后的锦程已泣不成声,从她记事儿开始,这是她唯一能记住的哭泣。
小徽带着“使命”向前走去。这条路走过几次,但这次有与众不同,他要冲破“包围圈”去营救自己的妈妈。他踢着正步前进,向南走到大街中央时一个漂亮的左转,两只小手在胸前左右晃动着,大街上的人还不算多,个别起得早的家庭蹲在门口吃早饭人被这个带着军帽的小家伙吸引住了,“这是谁家的孩儿嘞,这腿踢嘞”几乎看到的人都有同样的疑问。他还不知道,自己成为了街上的一道风景。沿着东西向的土路一直往东走,差不多要走到路的尽头,他看到路的南侧墙上有一块赤红染料浸染成的十字。就是这了,他推开门,屋里的人都在忙碌着,一声拿着针管正在给趴在母亲腿上的小朋友屁股上打针,王文徽皱着眉看着那针头儿扎进屁股,紧接着一阵哭声传来。等针头拔出来时,王文徽才蹭了过去,给医生行了一个大大的军礼。“哟,这是?”“哦,咋了,小徽,咋你自己来啦?”医生蹲下来才看到大盖帽下边的孩子的脸。
“俺妈妈生病了,发烧,还有……”他有点紧张,走了一路,他有点记不住了妈妈到底哪里不舒服了。他躲着小脚重复着“还有……还有……”几乎要哭出来。医生安慰道“别哭,一会跟你去看看”医生猜到肯定是男孩母亲生病了,不能动才让他出来的。
简单收拾了一下,医生扛着药箱抱着小徽向他家走去。
经过初步诊断,全忠给锦程打了退烧针,又开了点药。全忠说:“发烧不是个啥事儿,关键是你这刀口溃脓,这个比较麻烦,本来结扎就是个手术,身边冇个人可不行呀,可不能再动了”
“俺着了,给他捎过信了,今儿个就到”锦程说。
“中,一会让他去我那拿消炎药,伤口给你处理一下,但是抗发炎的药还得吃点”全忠边收拾药箱边叮嘱锦程。
锦程一一答应,她内心里清楚,这信儿估计还得白捎,这得咋办呢,她自己也没有个主意,只能靠自己,少动弹吧。一顿饭做一天的,丢在锅里,儿子热热就能吃嘞。她在内心里盘算着。
扛着药箱的全忠又退回来说:“以后可不敢让孩子一人瞎跑了,听说邻村有人偷小孩儿”说完,扛着药箱离开了。
打了一针后,锦程出了一身汗,身上轻松多了,肚子上的刀口还是那么疼,她挪了挪,下半身几乎失去了知觉。无论什么感受,她知道自己必须起来,孩子还小,吃咸菜白馍可不行,再这样下去,儿子再生病了日子更不好过。她用手撑起来,上身的移动带动了刀口,似乎能听到刀口撕裂的声音,几次尝试,她才坐了起来,扶着墙做做了点糊涂。等把碗盛好放在桌子上,她几乎就要虚脱,脸色苍白,没有半点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