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十二回 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五色长生录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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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尘一身转战千万里,见多了尸山血海,但今日这等慷慨赴死,也不禁意乱彷徨。他胸中郁郁有气,越想越怒、越怒越伤,终是按捺不住,仰天长啸。天涯海角尚有穷时,乱尘内力却已浩瀚无尽,他这一声长啸鼓荡而去,如那游龙惊天,轰轰隆隆,四下里迫散,刹那之间,啸声似那雷电,笼罩了整个许都城。

正那时,狂风忽忽大起,乌云滚滚而来,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也不知谁惊呼道:“快看洛水!”但见洛水咕咕蒸腾,似是有人于河底放火煮沸了一般。洛水沸腾,啸音高滔,交相呼应,如龙吟狮吼、似山崩海啸,众人闻见其中,均是大大的惘然。

又听轰得一声巨响,一道黑光从洛河水底一冲飞天,乱尘啸声陡止,朗声喝道:“剑来!”那黑光扑烁而下,直飞永始台,曹丕瞧得心惊肉跳,生怕这黑光席卷而下、杀了自己,吓得七魄丢了六魄,将头埋在郭嬛腰间,紧紧的抱住了她,口中呼道:“救……救命!”

那黑光在永始台上飞转了一圈,铮的一声清响,已是握在乱尘手中,正是他昔年所失的玄黑骨剑。乱尘左手提坛吃了一大口酒、右手持剑,将所剩的大半坛酒在群豪的热血上洒了,猛然将酒坛高抛,砸在曹丕身前,化作点点齑粉。乱尘还剑入背,伸手双双牵住了张宁、紫烟,柔声道:“宁儿、烟儿,我们走。”

猛听人群中传来一声长哭,哭声忽止,青光几处闪烁,一人站在乱尘身前,手持一把柔剑,正是昔年海船的老妇。张宁见了她,泪水夺眶而下,道:“娘……”乱尘原本不知道她乃是张宁的母亲甄珠,一开始以为是曹丕帐下的高手搅乱,此刻见了她,一来是昔年旧人、二来更是张宁母亲,陡然收了肃气,躬身道:“小子乱尘,见过伯母。”甄珠也不理会乱尘,将张宁手儿自乱尘手间夺了,叹气道:“宁儿,你与他有缘无份,何必强求?”张宁眼望乱尘,但见四目之中俱是似水的柔情,这些年来她朝思暮想的便是乱尘对她转圜了心意,待到今日乱尘终是放下了心间拘束、要带她远走高飞……昔年求而不得,如今近在眼前,怎教她信了运命之说?她缓缓牵住了乱尘的左手,玉指纠缠、与乱尘紧紧相扣,一字一顿的说道:“天数也好、运命也罢,但即五雷轰顶,宁儿死而无悔,盼娘亲成全!”甄珠气得全身发抖,举掌高悬在张宁头顶,但见张宁蛾眉淡扫、却丝毫不惧,她一向心疼张宁,如何舍得将张宁打了?只得与乱尘恶语说道:“臭小子,你可知她早已嫁为人妇,随我姓氏,名唤甄宓、早非张宁?”乱尘眼光与张宁缓缓相对,但见对方眼中尽是柔情,微微笑道:“甄宓也好、张宁也罢,我喜的便是这般的人儿,还望伯母成全。”

“呸!”甄珠啐了一口痰在乱尘脸上,张宁与紫烟俱是掏出怀间的丝帕来与乱尘擦了,那丝帕一粉一白,交响争艳、好不惹人羡慕。二女目光对视,又是甜蜜、又是尴尬、又是懊恼。甄珠越瞧越气,手指高台上的曹丕,骂道:“曹乱尘,枉你纵横一生,美誉不断,怎得不知羞耻?于人夫君面前夺人妻子?”她又手指紫烟,“这小妮子是你师姐与吕布所生,你大着她一辈,本应以师长之礼照料,怎得全无人伦纲常,要害了人家小孩儿?”紫烟不识得甄珠,也全不怕她,毅然说道:“要你多事……我……我乐意!”她口说乐意,便是心间千萦百绕、今生笃定了乱尘。乱尘心头大暖,将张宁与紫烟的玉手牵得更紧,朗声说道:“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我循礼也好、背伦也罢,这些年来,都不曾有今日这般的欢乐过。世人昔年赞我誉我,本非我心中所求;今日我夺人妻子、寄情爱徒,世人毁我谤我,也没什么打紧。人生一世,本已疾苦,奈何做了丝茧、自缚于其间?伯母,烦你与一条生路,我等日后如何,自有天命。”

甄珠闻得他说“天命”二字,眼中泪水滚滚落下,大哭道:“女儿,我早与你说过,他乃是天煞孤星,此生亲者死、爱者亡,老天爷注定饶不得他,怎得你全然不听?我……我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你若是有什么不测,你教为娘的如何独活?”张宁听得伤心,解了与乱尘相牵的手儿,跪倒在甄珠身前,怅声道:“爹曾教过宁儿,‘人生非金石,岂能长寿考。’娘,人生盛衰各有时,奈何两情相悦苦不早。我既已盼得在曹郎身侧,只愿从此他不离我、我不离他,纵使天地夺寿,也愿风雨无阻。娘,我的心意已绝,请恕宁儿不孝……”

甄珠眼望爱女,双手轻抚着她白皙冰冷的脸蛋,热泪滚滚,与乱尘骂道:“臭小子,宁儿半生被你所误便即罢了,好歹还能留条性命,如今……如今随你归去,寿算不可期、悲欢不能知,你可知你作了多大的孽?”她哭得伤心,抬手便是一掌打在乱尘胸间。甄珠武功虽高,但今时今日已是远不如乱尘,这一掌她又是未使得全力,乱尘倘使运力护体,便如清风拂来、轻轻化了。岂料乱尘自觉罪孽深重,此前对不起师姐貂蝉、师哥吕布、师父左慈,今后又对不住张宁、对不住紫烟、对不住郭嘉,索性收了内力,容甄珠一掌打在胸前,肋骨当即喀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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