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二回 所遇无故物,焉得不速老(下)  五色长生录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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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始终眼观乱尘神色,但见乱尘目中忧色流转,稍候后又是一片清星明月,心中宽慰,缓缓说道:“人生天地间,除死无大事。弈棋之先,当知为而不为、止与不止,宁可有戒而死,不可无戒而生。切记、切记!”乱尘心有所悟,落子渐而思缓,有时左慈尚不曾教他那春秋棋手的手法,他已是悄然落子,此间以己度人、倚不妄而思妄,仿若昔年骊山重演,倒也算的是一桩美事。

因这骊山呕血谱深奥,待得乱尘与南斗将全局下完,已然又是凌晨。南斗笑道:“今日便已至此。世有四大名局,余下三日,咱们一日只教一盘,反是胜了你学那些不中用的庸谱。好了,你且休息罢。”乱尘告揖道:“是!”他饮了数口果酒,从地上站起,双手伸展、欲要卸得疲劳来,孰料他双手这么一展,只闻风声呼呼,那奔腾于四肢百骸间的内力,竟似多了三分。乱尘既惊且喜,心道:“难道这果酒有增人内力之能?又或是这弈棋之道与道学、武理相通,我日间沉于棋道,竟在潜移默化间增长了修为?”那南斗似是能读人心思一般,缓缓说道:“戒喜戒悲、戒骄戒躁。往回增减,尽在须臾。”乱尘心有所悟,再不乱思。待得次日晨间,乱尘醒转,只喝了三两口果酒,便与南斗学棋。

这一日学的乃是《鵩鸟谱》,乃是昔年大儒贾谊所制。贾谊乃前汉文帝时的名臣,精通儒、法、道三家,世传他非但文采了得、经国有策,更是道行高深、极近真圣。不过木秀于林、风必催之,他受到朝中的同僚排挤,被贬为长沙王太傅。想那长沙远离国都数千里,他谪居长沙,常恨才华难展。一日夜时,他于小窗昏灯下枯坐,一心二用、互是对弈。突然飞进一只鵩鸟来,那鸟儿通体漆黑,却是口衔白棋、当先落子,贾谊甚觉有趣,便与这鵩鸟从中盘六十五手下起,直下到天色将光,此棋正乃胶着之时,那鵩鸟却高鸣一声,飞出了窗外。贾谊初时以为此棋未决,便于每日夜间静候鵩鸟再归,可他连等了七日、鵩鸟终是未来。他萧索之下,只得又学往日,一心为己、一心为鸟,只下了一十二手,鵩鸟的白棋已将自己的黑棋杀的大败。贾谊大为受撼,写下了千古名篇《鵩鸟赋》。这《鵩鸟赋》笔力劲健,一气呵成,乃是因棋兴感、由感生理、由理见情,后世引为雄赋,受千万人凭吊。至于贾谊与鵩鸟下的这盘棋,却为才思者陷于赋文、善弈者又溺于棋身,数百年间竟没几人能深透的解了。今次南斗讲解,却是下一步棋、说一句赋文,将那《鵩鸟赋》中的名言警句一字一字的提点乱尘,乱尘虽曾读过《鵩鸟赋》、亦可一字不差的背诵出来,但此刻听得南斗棋文共演,终是将世态看得剔透,那贾谊于棋道中所述的物相转化、福祸无常自是跃然于脑,再无斑驳。待得全局下完,乱尘朗目之中已是清澈无比,直是觉得天下得舍、尽不过此。突然之间,他心中大喜,竟尔放声长啸。想得他内力雄浑,这一声长啸却如万鸟同鸣,既悠且长,延绵不绝、远逾千里。数十年都未有过的畅意自骨髓间绵绵流转,如无杂的溪水般从每一处毛孔间汩汩渗出,全无阻滞。

第四日,南斗着乱尘学那《媪妇谱》。这《媪妇谱》却是说的班固、班超两兄弟的故事。想那班固、班超两兄弟一文一武、一史一军,俱为当世英豪,早在少年之时,却因奸人诬告而差点满门抄斩。事因班固撰修《汉书》而起,同郡的奸人因嫉妒班固的才华,便向朝廷上书告发班固“私修国史”,汉明帝下诏扶风郡收捕,班固被关进京兆监狱,书稿亦被官府查抄。“私修国史”罪名之大,可九族同诛。全家一筹莫展之际,班固的二弟班超单人匹马赶赴洛阳,打算上书汉明帝,替班固申冤。这班超策马穿华阴、过潼关,即将至洛阳城时,天降大雨、人不能行,他便寄宿在一位老妇人家中。是夜雨大,班超本是焦急之中,却听得隔壁老妇与儿媳在床榻上夜谈道:“长夜漫漫,大雨难消。此等夜景,正是厮杀解闷之际,你与我下盘棋罢。”儿媳道:“可取棋盘否?”老妇道:“夜雨天光,乃是时景使然,何需棋盘?”儿媳遂不下床取棋。班超好不奇怪,心道:“无灯无盘,如何下棋?”遂来了兴致、侧耳谛听。只听得那儿媳先行,道曰:“起东南九放一子。”老妇答:“东五南十二放一子。”儿媳又道:“起西八南十放一子。”老妇对曰:“西九南十放一子。”班氏一门尽是才人,班超的棋力已然不低,只听了二人四句,便已惊为天人。只听得婆媳二人你一言我一句,只不过半个时辰,便已下了三十六着棋。到此时,班超还尚在揣摩第十四步的棋意,忽是听得老妇说道:“大雨将歇,你已输了。”儿媳道:“大雨将歇,功名自起。他日再弈,定远死矣。”旋即二人再不言语,第二日清晨,班超再去寻她二人,全是不见。班超心念兄长,也不讲此事放在心上,只急去洛阳面求明帝,明帝通读书稿,以班固所著为奇作,下令立即释放,并召班固进京都皇家校书部,拜为兰台令史,掌管和校定皇家图书。待得兄弟团圆,班超方是念及此棋,随与兄长在棋盘上详演此局,但见老妇出棋凶狠、有横扫万里之势,而其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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