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去!”貂蝉心底悠悠一叹:“我的傻师弟,你不是做梦都想我做你的枕边人么,怎的三日后我嫁与了你,你又不高兴了呢……你总是待我这般好,可……可这情之深、意之切,我怎能承受的起?”她怕伤了乱尘,心中想的这些自是不好说出,娥眉淡斜,轻声道:“小师弟,那皇宫禁卫森严,有甲士上万,岂能容你说闯便是闯得?……你便是进得了内闱,遇见了圣上,你又如何可说?说你厌弃了我这般容颜,要圣上收回金口玉言、辞礼而悔昏么?”
乱尘心中想的乃是师姐心中想的、念的只有大师哥,便是嫁与了我,也不会爱我半分,我虽愿与你长守枯灯、终老一生,可如此那番你定会日夜痛苦,我曹乱尘又岂是那种为逞一己私欲、而毁人一生幸福的贪恶之徒?可这些话,既伤己又及人,他又怎能说出口来?他只得连连摇头,说道:“不,不,不……师姐貌比天仙,永远都不会老,我……我又怎会对师姐有半分生分……只是……只是师姐与大师哥两情相悦已久,好似那水中的鸳鸯、树上的连理,乃是世间上最为登对的一对人儿,我……我……我又怎能……”
貂蝉见得乱尘愈是待自己这般的谦顺与温好,她愈是伤心——要是吕郎能有小师弟这般待我那可好了……可他满脑子所想的,都是那个天下……天下,天下……吕郎,我心中也有一个莺飞草长、男耕女织的天下,你可懂么?……罢了,罢了,你常说大丈夫成事者,当舍己而绝人,你既对我决绝,我亦对乱尘决绝……小师弟,你莫要怪我……
但听得貂蝉说道:“小师弟,如今你年岁已是大了,师姐的话你也是不听了……”乱尘道:“我……”可他只说了这一个我字,那盏清油豆灯给是给一阵寒凉无比的大风给拂熄了,那貂蝉亭亭立在寒风中,话语亦已变得瑟凉无比:“……既是如此,我与你……也是无话可说,咱们三日后凤仪礼台上再见罢……”
乱尘方要说话,貂蝉却是伸出纤手来,将那扇小窗轻轻阖上——这扇小窗合时无音,可貂蝉心中却若黄吕大钟,不舍、难过、自责、自定……这千万般的情感交织在一处,她已是不能支持,窗子阖上之时,身子已然悠悠软倒,背靠着扉窗,听得乱尘窗外因崩溃而撕心裂骨的哭喊声,她的泪水在眼眶中转回不止,可,世间情爱伤人害人,纵使她为王允的这个太平天下已将心肠已锻如钢铁,这泪水终究是簌簌的落了下来。
这时,长安上空的雷电连珠价的闪动,正头顶一个震天霹雳呼剌剌的砸落在司徒府中,紧接着狂风大作,卷着黄豆大的雨点四下里乱拍,只打得这小楼前的青石小径叮叮的乱响。
雨势极大,不一会儿的工夫,雨水已连成一片,宛似自半空中倾倒下来一般,已是落成了一张水幕。狂风裹着激雨一个劲的砸在乱尘身上,将他浑身上下浇了个湿透。这雷轰电闪、风雨交加,如同天崩地塌,可乱尘却早已全然罔顾不绝,只是长跪于地,双手张开,嘴中不住的呼喊着师姐的名字。可雨水倒灌如沙,他只呼得数声之后,便已被雨水呛入喉中,连呼吸都是不畅,又岂能再是大声呼喊?可乱尘便是这么个任性的人儿,这雷雨便是再大、再急,又怎及他心伤之万一?
但沧海一粟,人力渺渺,这轰隆狂杂的雷雨夜下,他一人便是再如何仰头问天,也不觉渺小非常。忽听得哗啦啦一声巨响,一阵暴风自半空中闯下院来,将小楼前满园的桂树、梨树连根拔起,电光耀射之下,那些雪白的桂花、梨花、乌湿的泥土,还有小径的石子,一股脑的砸向乱尘。
这些梨花湿土砸在乱尘身上,虽是污秽,倒是没什么大碍,可风雨极大、其中裹挟的那些石子与枝干尽打在乱尘头脸腰背之上,宛若鞭笞之刑,片刻间,便已将乱尘额顶、脸面上砸出了数道血口,鲜血从伤口处方一流出,便已被雨水浇落,乱尘今夜来时的那件穿了数十年的贴身长衣本已被泥垢所染,此刻血水下灌,这一身洁白竟已是黑红不分。
雨水终是呛入乱尘的心肺内,他大咳了数声,正欲作呕,一颗丈长的梨树枝干猛的拍在他的后背上,当场便将他砸倒在没脚的泥水中。也不知是这一下将乱尘砸的极重,还是他已不愿再爬起身来,整个身子都伏在泥水里,一双英目早已颓然无光,他心中更是一片茫然。
乱尘半侧着脸,泥水直淹到他鼻下,挣扎着又想唤一句师姐,希冀貂蝉能将那扇小窗打开,再见得自己一面,可这两个字尚未说出口来,泥水已是没口而入,进得乱尘嘴中,既苦又涩,激的乱尘将背蜷缩的如同一张弯弓,将腹中的血水都是呕了出来,也不知呕了多时,雨势仍不见小,乱尘抬起血红的双眼看天,但见黑云笼压、四周一片漆黑,耳边雷雨轰鸣之际,数条长长的闪电将乌云自中间劈开,落在周近,又照得四下里一片煞白。
暴雨毫不止歇,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整个长安城都已浸在雨幕之中,城中的渭水更是暴涨没桥,王允这司徒府因是傍水而建,自是河水倒灌,邓谡、贾逵、张达等人虽已在河堤高垒沙袋,但水势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