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是觉得过意不去,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问道:“师弟,你既有侯府,当晓理军务、修善其身才是,怎的没由头的就前来我府中?若是让他人瞧见了,少不了背后指指点点,可是于大事不利。”
乱尘点了点头,以示知晓之意,随即说道:“大师哥,我昨夜醉酒,直睡到傍晚方醒,刚是起身,便已听府中下人说……说圣上要与我赐婚,更是择日而成。我原是不信,又是连问了府中数人,皆说是听得街巷传闻,我想我连圣上一面都未见过,他为何待我如此的厚恩?再者,举世都知我曹乱尘放浪无形、伶仃浪子一个,好人家的姑娘避我尚是不及,又怎会瞎了眼嫁与了我?我便心想此事多半不实,原是未放在心上,可正梳洗之时,那李儒已差了人来我府中,更是送下了金银贺礼,我生怕这是李儒搞的鬼,想借我开刀对师哥不利,这才寻你来了。”
乱尘这番话说的句句实诚,皆是为吕布亲身着想,吕布听了,既是温暖又觉揪心,苦笑道:“师弟,那李儒没有瞒你,这是真的。”“啊!”乱尘大惊,“万万不可,万万不可!我……我……我心中……”吕布望他一眼,知道他原是想说“我心中只有貂蝉师姐,这一辈子,我便是孤老终身,也是非她一人不爱”,想到此节,威武如吕布,也是不由一声长叹,道:“师弟,你有所不知……”如此,他便将赐婚一事的始末详细与乱尘说了,整个过程他都竭力将话说的平稳如常,但他心中却如翻江腾海、痛楚难当——他脑中一直在想,这世间能给貂蝉幸福的,也唯独乱尘这个小师弟了罢?
——是呢,这些年来乱尘的情爱如雪,这世间里的万般苦楚他都一桩桩的忍了下来,此间种种,乱尘应该比自己更爱貂蝉、或是更有资格来守侯貂蝉罢?
乱尘能给她幸福,常山屋檐下陪貂蝉坐看落雪的应该是他。吕布知道自己就算能给她这些,也远在十年、甚至是二十年之后。他知道貂蝉愿意等,但他不想让她的韶华就毁在自己的手里。
可是,他明知道乱尘会给她幸福,心里却恁得却是这般痛苦?是错觉么?
管他是什么,这样的纤情似水、温柔乡里,是不该属于他这个背负着四海归心、百姓安定梦想的英雄的。
乱尘呢?乱尘早已怔坐在原地,口中呐呐道:“师姐……师姐她没死,师姐她居然没死!师姐……师姐……”吕布笑的样子像哭,按住乱尘的肩膀,说道:“师弟,你一直以来,都对貂蝉师妹一往情深,此心昭昭、日月可鉴,你看,连上苍都被你的赤忱之心所感,将貂蝉师妹送还于你了……”吕布说这话的时候,故作镇静自若,似是无足轻重,全不以貂蝉为意。说话间,更是从怀间掏出一枚香囊,塞在乱尘手中。
那枚香囊不过寸余大小,红绸红布之上以锦线织了一对戏水的鸳鸯,布料针线虽皆是平民百姓的寻常物,但乱尘却知道这是当年师姐赠与吕布的定情信物。他将香囊捧在掌心,只觉香囊温暖和煦,此前定是被吕布长长久久的贴身寄存。那香囊内中也不知所存何物,经历了这么多年,仍是散发一股幽幽的香味,虽是极淡极轻,但却能透人抠鼻,直落到心底去。乱尘将那香囊捧在手心,久久不能言语。耳畔只听得吕布音声缓慢而平静的说道:“……小师弟,昔年你与貂蝉师妹下山,乃是因我而起,到得今日,也算是达成了当年所愿,你们终是寻得了我。这一路风风雨雨的,做师哥的对不住貂蝉师妹,更是对不住你……如今圣上既是赐下了如此良缘,也是上天有好美之德,你便就此收手罢,离了这长安城、离了这滔滔俗世,与貂蝉师妹一起,重回常山去,做得那白头偕老的一对人儿……这些年来,咱们师兄弟四个,没一人陪在师傅膝下,师傅他老人家一个人在常山,想必很孤独罢?”
吕布说话虽是平静至极,但平到极处便是至伤,乱尘早已听得双泪滚滚,哽咽道:“大师哥,我乱尘无福无德,又岂能蒙得师姐垂爱?……师姐……师姐她平生最爱的人,又怎会……怎会是我?她若嫁与了我,定要夜夜寡欢、日渐消瘦……我不要……师哥,师哥,你与师姐相恋多年,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人儿,不如你去求那皇帝,教他……教他将师姐赐婚了与你!”——世间爱人者,必不爱己,乱尘爱貂蝉已是爱到极分,他日日夜夜都在做梦与那貂蝉琴瑟和谐、成双入对,但这些年来他一直没忘着这个横在心底深处的梗,犹记得当年下山之前,他劝那貂蝉留在常山上,言说自己武艺不行、恐是为强人所害,貂蝉彼时便是言道‘若我身死为鬼,也要化为轻烟,朝飞暮卷,伴在师哥身侧’……师姐其志既已至斯,他又何能、何舍去毁了师姐这一生的夙愿?
吕布静静听着,他在世人面前,一向是金身金甲的盖世英雄,便是师弟身侧,他也竭力掩藏他心中的痛苦与不愉,他总是想己心已硬如顽石,这世间情爱之事,又岂能将他左右?放眼九州四海,天下万民正蹈于水火之中,个人的一点痛苦,算得了什么?他一向拿这样的对比来压抑自己的情感,这些年,他都那么若无其事的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