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妙,妙,妙……实在是妙极、美极!殷某三生有幸,得见姑娘殊容……”
这姓殷的宦官都能如此失态,与他随行的那些将军校尉们又如何能把持得住自己的激荡情怀?一个个目不转睛的盯着貂蝉,只觉大殿上已然一片黯然漆黑、再无旁人,而那人间尤物貂蝉正亭亭玉立在五彩亮光之中淡淡而笑,连她身上的每一条眉毛、每一根发丝都觉得恰好到极致,少一根显瘦、多一根又显腴,众人皆是瞧得痴了,貂蝉的一颦一笑都似呼吸一般紧紧吸进肺中,生怕错过。
也不知过了何时,听得一人苍音茫茫道:“下官蔡邕,拜见殷总管。”众人这才缓缓回过神来,见得那蔡邕与另一名少女躬着身子立在殷黄门身前,众人又去看那少女,虽与那貂蝉相貌有得六七分相似,也是一名人间美色,但与那仙子一般的貂蝉比起来,却也颇为不及。那殷黄门识人无数,瞧得她二人容貌相似,猜出乃是一母所生、当为姐妹,但转念一想:“不对啊,只听说这老中郎蔡邕不是只有一个叫做蔡琰的女儿么,怎么又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姐妹?太师让我前来提亲,只说是这蔡邕之女,却没说她姓名,我若是弄错了,那可如何是好?”王允浸淫官场多年,一见这黄门令面上阴晴不定便知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忙起身指着蔡琰道:“殷总管,容下官为您介绍,这个呢,便是老儿幺女,蔡琰蔡文姬。”蔡琰随言对着殷黄门又是盈盈一拜,道:“民女蔡琰,见过殷总管。”殷黄门轻声哦了一下,又指着貂蝉道:“那……”
王允笑着答道:“这个乃是老儿长女,有名无字,唤作貂蝉。”那殷黄门讶问道:“这位貂蝉姑娘是蔡侍郎所生还是王老弟所生?”王允笑道:“那自然是蔡兄弟的爱女了,下官不过是蝉儿的义父。”殷黄门喃喃道:“那可奇了怪了,只听说蔡侍郎膝下一女蔡琰,才气英英、不输文君,怎么忽然间又多了一个如此漂亮可人的女儿呢?难道是我久处深宫内院,少出来走动,这朝堂间的传闻轶事都弄糊涂了么?”王允腆着笑脸道:“殷总管尽心服侍圣上,正是日理万机之体,怎有闲暇来听得我们这些升斗下官的家里事?”王允这话说的那殷黄门听来极是受用,他点了点头,嗯声道:“那昨夜中秋夜宴对月高歌的是貂蝉姑娘还是蔡琰姑娘?”
貂蝉与蔡琰对望一眼,上前一步道:“回大人的话,小女昨夜登台献歌,见月思心,不免忘乎所以,唐突了在场的高朋贵客,又传至了大人耳中,让大人见笑了。”殷黄门呵呵一笑,道:“小女娃娃,真会说话,真不枉太师那么喜欢你。”他泯了一口浓茶,面上笑色渐敛,从席间站起,缓缓说道:“司徒王允、中郎蔡邕,民女貂蝉,跪下接旨。”
王允等人闻言,不问男女老少俱是一齐伏倒在地,那黄门令双眼扫视了殿上所跪的众生后,这才从怀间掏出一份七色绫锦圣旨来。见圣旨如见帝君,王允自是不敢抬头,只是以眼角余光瞥见那圣旨背面的“奉天诰命”四个篆写的金绣大字,四字周围辅以祥云瑞鹤,两端更是织以两条提花翻飞的银龙,令人一望下顿生威严肃穆之感。只听那殷黄门缓缓念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於戏!位亚长秋,坐论王道,听天下之内治,序人伦之大端,御于邦家,式是风化。惟尔赠司徒王允之女,祥会鼎族,行高邦媛,体仁则厚,履礼维纯。有冲敏之识,不资姆训;有淑慎之行,自成英则。芳华卓卓,天下与闻,朕在内闱,亦荷其慈。
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军帅兵将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乃能文武兼全,出力报效讵可泯其绩而不嘉之以宠命乎。兹有魏侯曹乱尘,燃薪达旦,破卷通经,为士人之先。后朕访军务,反逆扰搅关东,其武功卓绝,援古今颇牧,近在禁中。故其为羽林中郎将,锡之敕命于戏,犁庭扫穴,威振华夏。然其濯濯一人,左右情盼,世人怜之。圣情鉴悉,每垂赏叹,遂以允女赐之,可立为诰命夫人,结为秦晋之好。望尔等二人琴瑟和谐,无或居上而骄,无或处贵而逸,降情以逮下,诚事以防微。洁其粢盛,服其汗濯,敬循礼节,以率诸士。膺兹嘉命,可不慎欤!
钦此!”
王允初时聆听圣旨尚还暗中欣喜,想那貂蝉果然人间绝色,只不过中秋月宴献歌一首,便把那色鬼董卓迷得神魂颠倒,这便请了宫中的宦官以皇帝之名制下圣旨赐婚来了,孰料那圣旨文意一转,却是将貂蝉许配给了那曹乱尘。想那曹乱尘情爱激烈、性义行良,允文允武,不失为天下良子、四方之纲,但他此桩计策乃是要除那奸贼董卓,又怎能让乱尘搅了浑水?这当中究竟是出了什么岔子?
他疑惑沉思之时,那殷黄门已是将圣旨念完。他并不知其中因缘,此时见得王允、蔡邕、貂蝉等人脸上皆是惊奇之色,只以为他们大喜过望,没有料到那少年皇帝会赐下这门亲事。他与那董卓亲近,此时正是趁热打铁向王允等人点拨起董卓好处的时候,便道:“王司徒,蔡中郎,这桩婚事,可是董太师念着二位为国为民的好,特意上书谒见圣上,这才求下这门良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