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转过一张侧脸来,对着汉室群豪微微一笑,以示感谢之意。待得众人稍稍安静之后,才转过身去,朱唇微启,轻声道了一句:“明瑶妹妹,好久未见,你的功夫愈来愈好了。”司马懿一听,顿觉惊讶,这“明瑶”二字乃是卑弥呼的汉名,除了倭人知晓之外,汉人中只有那曹乱尘与张宁晓得,这女子又是从何处得知的?他疑目望向卑弥呼,却见卑弥呼却已目睁口呆、似个木鸡一般呆立在原地,口中喃喃道:“你……你……你是……你是……”兴许是因为太过于惊讶,她连说了数个“你是”,却始终未能说出那少女的名字。反倒是两个粗狂无比的男声欢欣喊道:“恩公!恩公!”众人循声而望,但见地上两个麻袋拼命滚动,方才那呼声乃是那袋中所发,也不见那少女如何出指用力,只听得嗤嗤两声轻响,麻袋上的粗绳啪嗒一断,袋口径自解了,露出两个倭人发型的脑袋来。夏侯惇原本以为麻袋内都是密牢里逃出来的汉室老臣,却不想里面混进了两个倭人,正好奇司马懿他们搞的什么鬼之时,耳朵一炸,身边的皇甫嵩如雷般高呼道:“日兄弟!夜兄弟!”
麻袋内的那二人露出头来,群豪这才看清他们正是那弃恶从善的日夜行者二人。日夜行者二人听得皇甫嵩呼声,也是欢喜不已,夜行者更是叫道:“皇甫兄……”那个兄弟的弟字还未说的出口,司马懿抬腿一脚已狠狠踩在他的脸上,狰声道:“狗奴才!唤什么唤?再过得一刻,我让你们统统都下黄泉做那兄弟去!”夜行者是个硬气汉子,虽是被他死死的踩在脚下,但仍不肯丧了英烈之风,勉强吐了一口血痰,从牙齿间咬出话来,一字一句道:“司马犬儿,我家恩公武功盖世,当死的……当死的……嘿嘿,当是你才是!哈哈哈哈……”司马懿恼他说话,于他说话时脚下劲力逼压,直将脚底的沙石碎泥都踩入他皮肉中,却浑没料到他能如此刚烈,自己愈是用力、那夜行者愈是高声大笑。司马懿本是个锱铢必较的的狭恶小人,被他这么当众嘲笑,自是视为奇耻大辱,杀心大起,脚下内力一吐,欲要当场便将他的头颅踩得粉碎,才好消得自己心口间的这口恶气。
正当此时,陡然听得砰的一声,他正以为那夜行者的颅骨被自己踩碎时,右脚却似给锻铁的大铜锤猛的重击、又似被北极寒地里的毒蝎狠狠叮咬了一般,难以抑制的阴冷疼痛钻心而入,他武功再是高强,也抵受不住,啊哟一声大叫,跌坐在地。卑弥呼关心司马懿伤势,连忙扑到他身前,轻轻捧起他那只血淋淋的右脚,只见那只右脚已是肿得老高,卑弥呼用力已是轻到不能再轻,但司马懿却是连声呼痛,汉室群豪见多了此人一副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混账嘴脸,现今他终是自尝恶果被这少女所伤,皆是一扫这些日来的心头阴霾,一个个嘿嘿的笑出声来,乐得从旁观看这司马懿的丑态。卑弥呼好不容易将他脚上的血污清理干净了,却惊觉那只脚渐呈漆黑之状,司马懿疼到极处、已然麻木,但他自己也是心知脚伤乃是那少女至阴至寒的掌力所致。卑弥呼、司马懿二人惊恐万分之余,抬眼看向那少女,正撞上那少女明眸中如雪一般的寒意。到得此时,非但卑弥呼,就是汉室群臣也知得这仙子一般的绝美少女是谁了——或许天下间能有如此倾国殊容的美人尚有一二人,但能一招半式间将司马懿这等高手打残的,却是只有那乱尘的知交人“甄宓”了!
甄宓伤了司马懿,却不进击,伸手柔柔一牵,已是将日夜行者二人从倭人大阵中拖至自己身前。她也不说话,只是婉婉立在月辉之下,月光如雪、她的芳容亦是如雪。此间乃是杀戮战场,但偏偏是这么个俏美的佳人默然独立,反更显得她清雅绝俗。夜色已深,渐起的一层薄雾在她身边缭绕缠牵,如梦亦如幻,哪里像是个尘烟中人?群豪内心纷纷暗赞之余,日夜行者已自麻袋中脱出身来,目中噙泪,对着她扑通一声便是双双跪倒,说道:“属下不力,误了恩公的救人大事,已是大错。今日又劳烦恩公相救,实是无颜以对恩公……”此时那皇甫嵩朱儁也互相搀扶着自马车里走出,迎着那少女也是双双拜倒:“恩公……”他二人只说了“恩公”这两个字,腿上只觉一股既柔和又浑厚的内力托至,便已立起身来。这甄宓手足不动,却已将日夜行者、皇甫嵩、朱儁四人同时托起,连对敌的倭人都被她的神技吓得目瞪口呆、一动也是不动,群豪瞧在眼中,再也憋不住心中的畅快之意,齐声价的大赞道:“姑娘好武功!”那夏侯惇性子最急,更是叫道:“姑娘,你这般好武艺,传了俺了罢!”群豪闻言,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众人笑声里,甄宓却是长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与你并无交情,为什么要传你武功?”她说话音声极柔极美,但亦是极阴极冷,那夏侯惇平日里便是在曹操面前也要顶上一两句嘴,可此刻却只是目光一垂,非但不敢顶嘴,连话都不敢再说上一句。那日行者与甄宓相识最久,晓得她说话一向冰冷无比,并非是对人不敬,乃是她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挂念乱尘,实是爱到骨子里去了,因此由爱生痴、由痴生冷,这浩荡人世之间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