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一回 梦蝶生秋草,上林花满枝  五色长生录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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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玄的心在滴血,自己确实输了,输的彻彻底底。但剑神的剑,怎可有来无往?

于是,他大吼一声,终于出招。

三年前,诸葛玄用了半年时间精研武学,此后身入江湖,走南闯北,由东至西,横扫天下九州八十一郡,一路浴血,将江湖间名门名宗的绝技悉数败尽。其后他印证自身武道,终是创出一桩剑法,共计九招八十一式,号曰《天问》。

两年前,他武理大进,故将《天问》剑法全盘推倒,重梳了剑意剑理,再创《天问》杀诀,只余七招四十九式。

一年前,他会当江湖绝顶、一览众生之小,于泰山岱顶坐悟了三日三夜,将《天问》所余的七招删繁就简,只剩三招十四式,却可纵览天下刀剑。

他原想,这《天问》剑法已简无可简、敌无可敌,但历经诸葛山庄被大火焚毁、自折长剑、黄云裴情断意绝等重创,他重锻长剑之时,明了“剑杀”之极致,这《天问》便只剩一招。只此一招,便集繁为简、大巧若拙,包揽世间万物、亦破尽世间万物,至此,诸葛玄于剑道一法,已然大成,臻于极致。

此刻,诸葛玄已出招。那夺天地造化之威的《天问》一招!

一个人,只有到最伤心、最痛苦的时刻,才能激起他内心深处无尽的潜能,而诸葛玄身为剑神,他这一剑,已然灌注他这二十年来的风雨凄苦、恩怨情仇,这其中故人来来去去、昔情断断续续,他这一剑便要连贯一体、一并斩却!

是时,天地无声,秋风悲雨,秋虫不闻。

于吉苦笑,闭上双眼——如若这样,能助你解脱,我纵是身死,又有何妨?

——只见剑光闪灭。群雄发一声长叹。

似光阴时辰都静止于此时此景。

诸葛玄发觉天与地颠倒了,而自己在飞翔。

他看到于吉周身无伤,仍立在原地,然后他看到了黄云裴,目中含泪,而他的笔呢?

他双手握着羊毫笔,可笔毫却不见了。

鲜红的血,从黄云裴胸口慢慢的渗透开来,而他的笔毫也从那雪一样的纯白吸得血红。

好快的《天问》……这是众人对诸葛玄剑法唯一的赞词。

好快的黄云裴。

灯火飘摇下,黄云裴还未被鲜血染透的白衣被染成了黑色。

庞德公等人皆是垂下头来,轻轻的唉声。于吉苍目含泪,静静地走到黄云裴身边,深深跌倒:“我于吉今生有负于你,若我此时应诺你来生之事,又违了你舍命休戚之意……你若还有什么未了心愿,且皆告于我……”

黄云裴淡淡的一笑,却望着诸葛玄。诸葛玄亦呆呆地望着黄云裴。黄云裴在笑。他今生今世最为挚爱的女人在笑。所以他也笑了。

黄云裴她笑的甚是勉强,有丝缕的鲜血从她绽开笑容的嘴角间流出:“咱们奉先也有二十岁啦……奉先奉先,奉子之先、承子之情……这些年来,我一直不肯告诉你我将奉先藏在哪处……他先随左慈真人拜师,我又求张道陵天师说情,让他随了普净大师,他日身兼佛道两家之长、得了天下武道之极,总能不误了你当年青云之志罢?……”诸葛玄热泪纵横,哪里还能有什么言语?

“云裴……”良久后,诸葛玄才颤颤的开口,黄云裴笑得更美了,就像她胸口盛开的那团墨菊般,笑得那么鲜艳。

“原来你所说的天下第一,不是真的天下第一,‘第一’再好,却比不过‘唯一’,是么?”诸葛玄努力尝试着平静的说话,但他的声音还是不住发颤。黄云裴抬头四望这水绘园中的墨菊秋景,似乎在寻找答案。可她明目四顾,只见周围诸人无一不是面带悲色,而园中美景亦似只剩黑白二色,终没有她要的答案。她扭过头来,盯着诸葛玄,勉力的点了点头。

诸葛玄还未反应,那个羊毫的笔头已经完全淹没在那滩血红之中。

“云裴……云裴!”诸葛玄蓦地发起狂来。

他挥舞着他那只去了头的羊毫笔,慢慢地将他的《天问》挥舞着。无可抵挡!

黄云裴像静止的雕像般瞧着陷入癫狂的诸葛玄,任凭耳边听到笔杆擦着风的呜咽声。

诸葛玄化成了招式的鬼,水绘园里刮起了凄绝的厉风,犹然还带着墨菊的香气。

笔如霜雪,情如霜雪,人亦如霜雪。

左慈、普净二人观看着这一切,忽想起自己当年之事,如云起潮涌般,亦感觉到天地亦随着诸葛玄在旋转。

黄云裴慢慢的阖着眼睛,她看见了。见与不见,始终都在那处。

诸葛玄挥舞的手停了。诸葛玄彷徨痛苦交集的脸在她慢慢阖起的视野里逐渐模糊、黯淡……

“唯一……我终究不是你的唯一。”诸葛玄终于不支跪地,笔杆斜斜撑在地上。殇愁早已侵蚀入骨,多熬一刻都是奇迹。

“到底,什么才是天下,或者天下到底是什么?”诸葛玄受到太大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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