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尘听了,既笑又疑——这父子二人口气当真是大了,这小本买卖如何能赚得大钱来、可在那京师洛阳买楼开店?他又望向那金甲汉子,只见他面如春风,正是欢喜非常,又是心想:“是了,这几位军爷俸禄不少,只是平日里在军营里无得使用之处,今日吃得酒肉开心了,定是赏了他不少金银。”想到此节,他亦从怀间掏出一贯铜钱来,交与了老摊主手中,带着歉意说道:“老人家,我是个贫困小子,身上没多少银两,这些钱便与了你,算是今日的酒肉钱。”——他这一坛老酒、一盘牛肉,能值得几个钱?只是他素来高德,不想这老店主念得自己的好,故而这般说了,要让那老店家尽拿了那钱。
那老店主也不客气,将铜钱塞入怀中,谢了个礼,不一时便将东西收拾了完毕。临走前,又让儿子打了一大坛子热酒、切了一盘牛肉,送在桌上,这才说道:“两位慢用,小老儿告辞了。”乱尘与那金甲汉子均是起身,目送着他父子牵着驴车家当缓缓的消失在街巷中。
二人相视一笑,坐回桌来又吃了一会儿,盘中牛肉已是渐空,那金甲汉子伸箸夹住了一片薄如桑纸的牛肉,递到乱尘眼前,笑道:“小兄弟,这牛肉能如此美味,乃是因他取材自关中平原的老黄牛、又加上洛阳牡丹做饵料秘制而成。所谓相逢一场便是缘分,鄙人无以为敬,且以这一片薄肉为礼。请!”
乱尘闻言大笑,心想:“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么一片薄牛肉,这人却是如此郑重。好,他既有此心意,我如何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当下伸箸来取,待得夹住牛肉,那金甲汉子却不松筷,面上一笑,一股沛然巨力如潮涌般自双筷间轰来,乱尘一个把捏不住,当下便被那股巨力推后三步。再拿眼望去,那块薄牛肉依旧如常,居然在这等巨力之下安然无损。想得刚才那力道摧钢锤铁,便是金石铁砧也要碎成两半,可恰是这股巨力刚中带柔,迫退乱尘之余竟仍能保得牛肉无损。乱尘到得这时,终是晓得这汉子乃是试探自己内力来了,他素来与人无争,坐回桌前,拱手笑道:“小弟福浅,受不得将军这般大礼。这牛肉还是将军请了罢!”
那汉子又是微微一笑,却是不依不挠,执着牛肉竟往乱尘脸上扎来,这竹筷尖利、若乱尘不避不让,势必要将他脸目刺的花了,乱尘又是连退数步,可那人却是举着筷子跃上前来,竟是不肯收手。待得这一时,乱尘终是有些恼了,出得掌来,往那竹筷上奋力一斩。那竹筷受得如此巨力,却是不断,只是筷尖上的牛肉迸力而起,乱尘一张嘴,便落入他的口中。至于那金甲汉子,却是被乱尘这手斩间一分为二的内力震退,重又坐回桌前。
那汉子失了牛肉,却不恼怒,大喜之下反是鼓掌笑道:“了不得,了不得。小兄弟这一手阴阳调和之力,可当真是天下无比了!”乱尘却不欢喜,他方才从两次交锋之中已是觉察到此人内力骇人,实乃自己入世以来遇到众生中的第一人。他心中既惊又奇——这般的北方高手,若在关东军中为将,赵师哥定然知晓,怎得提都未提得?
那人见他生奇,与他斟了一大碗酒,笑道:“兄弟请坐,方才我见兄弟背负长剑,又是见我而不惧,这才出手冒犯,失礼之处,还请见谅。”乱尘见他神情诚恳,便道:“将军客气了。”那汉子目中精光一闪,道:“你口说我将军,可只我为哪方的将军?又可知我姓谁名谁?”乱尘想了一阵,说道:“在下初入江湖,又怎晓得天下间的高手行家?将军这般威风凛凛,纵是要比,天下间除了我赵云师哥,再无他人可及了罢。”那人目中精光更盛,说道:“你这位赵云师哥确实了得,方才我在盟台之上与他剧斗百余招未分胜负……”乱尘啊了一声,眼睛瞪如牛大——赵云师哥枪法如神,我若执剑相斗,十招之内必败。这汉子器宇轩昂、不似空口胡话之人,他竟能与我赵师哥不胜不负,当真是了得无比!”不由拱手说道:“将军大名,恳请赐教!”
那人目光盯着乱尘,一字一句的说道:“小兄弟,在下姓吕名布,乃是董卓帐下之将。”乱尘又是啊了一声,惊道:“你……你就是那吕布?”吕布呵呵一笑,点头道:“如假包换。”乱尘瞬时便想起大师兄,想要忆起他昔年的模样,可彼时他尚年幼、又是如何记得?再者,面前的这个吕布乃是那董卓的义子,他大师哥情义无双,又怎会学他做得那些助纣为虐的恶事?他想了许久,终是不信此人是自己大师哥。正出神间,听得吕布又问:“你可知方才那些人是谁?”乱尘想了一会,说道:“你既是吕布,他们便是张辽、高顺、臧霸这些西凉顶尖的高手……”吕布点头,又是问道:“那你可知这卖酒肉的摊主是谁?”乱尘稍稍一惊,脑中便是想到:“吕布这班人来探陈留大营,此处酒肉小摊,乃是会面的秘地,方才那父子二人定然不是寻常百姓。可想那西凉名士众多,那父子二人究竟是谁呢?”正思索间,听得吕布道:“他二人乃是太尉杨彪、郎中杨修。”乱尘再惊,心道:“堂堂一个太尉,竟至这街巷里给我打酒切肉,可真是唐突的紧了……不对,这杨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