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三回 抱归水长处,不过离人殇  五色长生录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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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肯放开来,那甄珠安慰她道:“宁儿,这时日长着呢,待得你明日醒了,咱们娘俩便有什么话,再慢慢的说了。”

张宁再不言声,将双手松了、躺了下来,那甄珠替她将四角的床被掖了又掖,又将火炉间加了些木炭,这才出了屋去。甄珠一走,这小屋又陷入深深的平静中来,张宁躲在棉被里,怔怔的望着黑洞洞的屋顶,听着隔屋里窸窸窣窣的说话声音,一会儿想到娘亲、一会儿又想到乱尘,心中亦是忽甜忽苦,也不知过了多久,渐是起了困顿之意,打了几个呵欠,浅浅的睡了过去。

漫漫冬夜,寒风正紧,大雪簌簌的下着,将四周的树木山石都笼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这风雪里,乱尘紧紧的裹着身上单衣,一个脚印一个脚印的向北走着。他在这寒雪中走了多久、连他自己已是记不清了。这一路上遇到的几处鼎盛繁华、几处灯火阑珊俱在脑中混在一处,随着那深深的脚印在那一片皑皑白色中蔓延。大雪越下越紧,他的发眉上已是落满了雪,他虽是极冷,却只是紧攥着拳头,偶尔抬起头来,想要从那片白雪中见得“涿县”的界碑。可此时他尚是出了徐州地境,距那涿县桃园尚有千里,他心中纵是千万般想得,又怎能当真是咫尺天涯?

这黑夜太黑、白雪太白,他走着走着,在这黑白相间见,已是有了千万般念想。这些念想随那寒风呜呜而卷,似落花、似红叶,于白茫茫的天地间上下飘零。

也不知到了何处何时,忽听得一阵渺渺嫋嫋的琴声传在耳中,琴音婉转悠扬、轻曼连绵,似是一只无形的手儿撩拨着人的心耳一般,说不出的缠绵动人。乱尘极目远眺,却是前方漫天的风雪尽头陡然多了一处凉亭,似是有人在那凉亭中抚琴。乱尘听那琴声飘忽,心中更是茫然:“此处天荒野寂,又正值中夜寒时,又怎会有人在此处抚琴?”这一时,那琴声似感应到他的心意,萎靡之意陡然一转,却是如泣如诉,似杜鹃啼血、又似白猿哀鸣,乱尘听在耳中,如同师姐在耳畔呢喃一般,心里间越发的思念,一时间情难自抑,脚下一个不稳,倒在雪中。

乱尘一跤摔倒,那琴音亦是跳荡了一下,铮得一声,已是尽断琴弦。抚琴那人虽是距得乱尘有半里之遥,却是怅然一叹,悠悠长长,传至乱尘耳中。

到得此刻,乱尘已知这抚琴之人乃是为自己而来,他听得那琴声优雅高彻,非是尘烟人世所为,便以为这亭中坐着的乃是那道人陆压。可待得他缓缓走入亭中,却见得亭中却是背靠着背坐了两人,那两人均已是人至中年,虽也是神色英彩,但毕竟比不上那陆压道人的仙风道骨、无光自华。坐北朝南那人身前置着一张小桌,桌上一尾断琴、一炉焚香,桌前更有一只蒲团,这人见得乱尘走入亭来,也不说话,微微一笑,手指蒲团,做了个请的手势。乱尘敬他是前辈高人,不敢贸然就坐,待行了个揖后方是盘膝而坐。

乱尘方是坐下,背对于他的另一人陡然放喉而歌,他歌声甫出,便如那十方雷动、长乌暴鼓,将乱尘吓了一惊。可再听了一阵,那金戈铁马的歌韵中却是多了一丝伤婉,如那百战多年的将军死于沙场、戍守边关的兵士怀念家亲一般,威猛雄浑又夹杂了似水柔情,此人虽是放歌,却是有调无曲、有意无词,乱尘正听得动容间,那歌声却戛然忽止,只闻得那歌者低叹一声,道:“呵,我这曲西域歌声总归是凌冽的狠了,便是现在唱与您听了,您也是听不懂……也罢,也罢,待得二十年后赴约相会,我再献于您。”

他这样一说,反是激起了乱尘的好奇心,抬眼向他瞧去,只见得此人穿一件亮银铁甲,腰背坚直,长发却是未束、披在肩上,虽是一副西域人士的打扮,凛凛间却有一股虎威之气。先前抚琴那人虽不如他这般英武,却是端庄凝重、谦正平和,乱尘正暗羡间,听得那抚琴之人道:“四弟,这么多年了,你的修行虽是益深,但心结却也是愈来愈难解了。”那歌者苦笑道:“三哥,那你的结可是解了?”抚琴那人闻言,亦是一声长叹。他转头又看乱尘,道:“我师兄弟二人深夜于此而歌,让您见笑了。”乱尘道:“两位前辈一琴一歌,正是人间天籁,乱尘得闻雅韵,乃是清心之福,岂敢说笑?”那歌者摇了摇头:“我二人便说是您的子侄辈都且是高攀,又岂敢在您面前妄称前辈?”

乱尘剑眉一皱,道:“前辈这是何意?”那人道:“您再说得‘前辈’二字,可是折煞我二人也!小道执明,”他手指歌者,又道:“这位乃是我四师弟,唤作监兵。我二人昔年因您老人家之恩,方能活至今日,又岂能在您面前造次?”他二人正乃是那玄武与白虎,可乱尘却不晓得这道门灵圣,只是听他说起什么前世旧恩,以为他们是陆压道人一般的身份,不免诚惶诚恐,道:“小侄乱尘,岂敢无礼?”那执明又要再劝,二人几番推辞,他终是作罢,道:“既是如此,咱们便以平辈相称。”他见乱尘迟疑了一阵,方是点头,这才说道:“乱尘,今夜我二人前来,是受了一位仙长之托,要说些前尘旧事与你听了。”乱尘哦了一声,道:“可是陆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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