闿方走,陶谦又是环视在场诸人,悠悠道:“商儿、应儿,你们两个留下,为父有话与你们说。”账下群臣原先见得陶谦与张闿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现在又听他要留得陶商陶应二人说话,猜是陶谦另有安排,便齐声辞言道:“主公,今夜贼子犯难,我等先去府中搜查。”陶谦嗯了一声,众人皆出了门去。这陶谦卧室方圆甚大,平日里有内卫女使陪侍倒也不觉空旷,这一刻陶谦摈弃众人,只余得他父子三人,那烛火飘忽、屋外又是恰逢寒凉秋雨,静幽的瘆人。
陶谦半躺在软床上,闭目思了一阵,从怀间摸出一块方寸大的螭钮金印来,缓缓说道:“商儿、应儿,你们跪下。”陶商陶应二人均认得陶谦手中所拿的是那牧守之印,晓得父亲这是要传了徐州主人之位,他兄弟二人向来貌离神合,平日里有陶谦压着、尚还不敢造次,眼下陶谦将死,他二人自是各安鬼胎,巴不得陶谦传位给自己。那陶商毕竟年长,也更善于作伪些,佯意要将那官印送回陶谦怀中,可手上却是死死抓着官印不放,口中说道:“父亲!那张闿已是领兵去取了解药,这须臾小毒、如何可害了父亲?孩儿年幼,可担当不起这般重任啊!”那陶应见得大哥紧抓着官印,也伸手来抢,道:“人生在世,难免有什么不测……父亲,此次危机虽是顷刻可解,可父亲您终究有百岁大限之时,到那时,陶家上下、徐州数郡,岂可无主事之人?大哥,你既然自认担当不起这份重任,小弟便不辞艰难,来替父亲大人分忧解难罢!”陶商嘿嘿冷笑道:“弟弟这话说得,自古天下有任、长者先处,你年轻尚轻、又受不得苦,更不明白这人世间的诸多潜规默矩,这等治世安民的重事不是你想担就能担的!”陶应反唇相讥道:“父亲正当壮年,你我二人虽有年岁之分,但相差也不过两岁,便是到了百年归天,大哥你也时老了。再说了,大哥你平时好那酒色,若父亲将担子交给了你,你身子骨又是不行,撑不了数年又要‘兄终弟及’,与其这般辛苦折腾,还不若与了我呢。”
陶谦本意是要他兄弟二人齐心并治徐州,却见得他们这般言语对骂,自己眼下尚是未死、倘若真死了,岂不是要兵戎相见、兄弟相残?他心中又气又急,喝道:“你们两个兔崽子,跪下!”他平日素有威严,陶商陶应两兄弟确实惧他,这一声怒喝果然有效,两兄弟再不相骂,齐齐跪倒在榻侧,埋头听他训话。
陶谦看着他兄弟二人看了许久,仍是恶气难消,但这二人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若自己当真死了,这辛辛苦苦经营了多年的徐州不传给他们、难道要传给外人?想到此节,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商儿、应儿,都是为父这些年一直太过于宠着你们,使得你们读书不成、经略又是不成,整日价只会花天酒地,你们这般的不上进,叫为父如何安心将这徐州交给你们打理?”两兄弟脸上装作顺从、心中却是愤恨,自不答话,陶谦又道:“看看你们现在这个浑模样,今夜我若是去了,你们扪心自问,便是兄弟俩加在一块,可能驭得这徐州城的文武百官?”
两兄弟听他训话,非但不觉诚惶诚恐,反是更厌对方,均是觉得仅凭自己一人之力便可将这徐州治理得平平顺顺,若是多了对方、反是碍手碍脚,不得方便行事。说句难听的,若自己当真上了位,放开手脚来做,便是你这个老子,说不定还不如自己呢!
陶谦见他们低头恭听,并不知道他们心里想的这些门道,只是自顾的说道:“既是说到这徐州百官,我且问问你们,这徐州文武辈中哪些个能予以重用?”陶应有心在父亲面前表现,抢着言道:“回父亲的话,陈登陈珪父子、糜竺糜芳兄弟这四人追随父亲多年,自是忠心耿耿,可堪大用。”陶谦笑了笑,又问陶商:“商儿,你以为呢?”陶商想了一阵,道:“回父亲,我以为那陈登、陈珪、糜竺三人可为栋梁,但糜芳却是武功平平、又好酒色钱财,实不能与以重任。反是曹豹、张闿二人武功高强又善于带兵,将来拓土也好、守疆也罢,皆可大用。”
陶谦叹道:“你二人终归是历练太少,你们方才说的六人确有重倚之才,亦有万万不能重用之徒。而且徐州方圆数百里、名士百千,又岂止这寥寥数人?”陶应毕竟年轻些,听得陶谦这话压根不往心里去,只是笑他老糊涂,那陶商心中虽与他一般的作想,但更善于作伪,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问道:“父亲,孩儿愚讷,恳请父亲指点。”
陶谦点了点头,说道:“陈珪、陈珪父子,皆有博达才略,但老的刚愎陵人、小的又骄纵狂妄,这二人若遇到雄霸威压之主,确实可为栋梁……为父用得他们,却也是礼多于威、请多于治,你二人阅历又浅,他二人怕是不能为你们所制,故而只能养而不能求。待得十年八载之后,你们羽翼已丰、霸气已成,到那时,不用你们相言,他们自会奋身来报。”陶商道:“原来如此,那糜竺糜芳二兄弟呢?”陶谦道:“糜竺为人忠贞昭烈,又精通政略农学,乃是咱们陶家的股肱之臣,论才识、论人品,这徐州确实难有与他相比的人才,你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