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数月中,这一艘小小的海船便在沧海横流中上下颠簸,循着那星斗向东直行,船上五人倒也相安无事。这一日午夜,正下着绵绵细雨,夜雨朦胧,依稀已可看到前方不远处的点点星火与黑色的群山轮廓。
张宁在舱中早已安睡,乱尘心中思念貂蝉,噩梦连连,索性不睡,上了甲板、立在船头,眼望滔滔沧海,更是陡增伤意。立不多时,听得身后忽然传来踢踏踢踏的脚步声,正是那穿着木屐的老僧难升米。他与乱尘并排站立在船头,手中虽是捏着佛珠,一双眼睛却是精光闪闪。
过了好一阵,难升米终是忍不住试探着问道:“若不遇我主仆二人,少侠此行意在何处?”乱尘心想青龙潭一事还需得此人相助,但寻思那天书对世人的诱惑着实太大,这老僧心术又是不正,若是如实告知了难免要多生事端,沉思半响,说道:“我有师命在身,事关重大,不便相告,还望大师见谅……我助你二人得报大仇之后,也有一事相求。”难升米欣然答道:“我主仆二人受公子大恩无以为报,但凭公子开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些日来,他观察乱尘行事低调,言语也不甚多,身怀绝技却能不显山露水,实是猜他不透,只能一点点的套着乱尘说话。可乱尘虽是年少,但口风却是紧的很,至今都是不知乱尘身份来历。眼下乱尘既是说出有事相求,他眼珠子一转,自是顺坡下驴,问道:“敢问公子所欲何事,灭寂可先为准备。”乱尘淡然道:“不用,这桩事不着急。”
难升米自觉尴尬,见得船儿离那陆地越来越近,便将话题转到那邪马台神宫上,只听他说道:“公子,那壹与的神宫在国都东北角,神宫后花园处有个荷花池,池水内通护城河,入口宽约半丈,足供一个人进出。只是那神宫凶险,公子孤身一人前去,怕是不便,贫僧武功虽是低微,但愿与少侠一同前往、也好做个帮手。”
在海船上的这些时日,难升米觊觎乱尘武功,总是来请教乱尘武学上的难题,可他却不知乱尘在招式上的修为非但不精、更是远逊于他,这下倒好,难升米只以为乱尘有意藏私,每次先是以口详述、之后又加以体演,非要逼得乱尘参解之后方肯罢休。乱尘不得法,只得刻苦钻研难升米所述的各门各派的武学,勉强将难升米糊弄过去,待到一个人静思时,便细细思量其中的缘由精妙之处,更以天书中的心法总纲加以印证升华,短短数月时光,他外习招式、内修真力,居然于武学一道突飞猛进,所缺者唯实战而已。时日越久,难升米所会的诸般不完整的武学招式,于乱尘眼中皆不过是小儿戏耍,尽是漏洞。此时难升米提议要陪同前往,若是遇上了强敌,反要自己分心、成了累赘,遂是劝道:“大师请宽心,你且找个地方将我师妹安顿好了,等我消息便是。”难升米本意便是试探乱尘,并非真心想陪他去赴险,又是惺惺的推辞了一番,见得乱尘执意要自己留在海船上、护卫张宁的周全,便不再多言。
这一时,对面岸上的那些灯火尽数熄了,难升米正诧异间,却听的乱尘低声说道:“莫要说话!”难升米抬眼四看,只见得细雨满天,四下无光,沉沉黑夜之中,只有那海浪冲击礁石的轰隆声。
当在此时,听得船底咚的一声闷响,似是撞上了暗礁一般,二人的身子亦是微微一震,但听乱尘疾呼道:“你快去船舱救人,这里我来应付!”难升米这才知是有难,只奔了两步,便听得水浪腾腾四起,跃出数十个赤膊的瘦汉来,这些瘦汉手中均是提着一把精铁短凿,想来方才船底那一声闷响当是他们凿船所致。这些瘦汉见得难升米,二话不说便拿了凿子直敲往难升米的光头。难升米武功虽是不错,但眼下这数人齐齐围攻,他手上又没兵刃,怎能相敌?只能将上衣撕了,裹在手上,往船舱里硬闯,勉强应付了几招,已是被铁凿伤了数道口子。舱中原是熟睡的卑弥呼、张宁也已惊醒,见得舱内轻便的物事浮在身边,海水更是漫至腰间,忙是往船舱上首跑。可自水里跃上船来的瘦汉越来越多,直把众人堵在舱口七尺之地,上面的人下不去、下面的人上不来。
众人见得情势危急,均是疾呼乱尘名字。可来敌众多,乱尘纵是武艺高强,也只能周旋自保,好几次已是闯将到舱门边,又被那些瘦汉逼到了船头。其实这些瘦汉的武功并不算多么的出类拔萃,但胜在熟习水性、又倚仗着人多势众,而乱尘又是未能将这些时日来从难升米处学得的武功彻底消化,只能东出一拳、西拍一掌,虽也是几招间便能料理一人,但要说退敌救人,倒是困难的紧了。
眼看着涌进舱中的海水越来越多,这艘海船不多时便要沉到水中去了,却听得轰隆一声炸响,水里面陡然窜出一个黑影来。那黑影来的好快,霎时间便奔至乱尘身前,一双手有如鬼爪,直钉钉的扑将过来。乱尘眉头一皱,心道:“来了个高手!”双掌兜上一拍,一招南海派的“鱼跃龙门”已是拍将而去。来人嘿嘿一声冷笑,哑着嗓子说道:“你这小子,这么好的招式不使出来杀敌,反倒是来打我这老鬼,眼力这么差,真不知道你师父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