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回 与子还故土,君心叹前川  五色长生录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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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日夜行者退走后,乱尘眼望船舱四周,又看了一会儿灭寂、明瑶二人,他心中虽是恼那明瑶无耻,竟是引险相攻张宁,但若是将他们二人赶下船去,又生怕他二人就此丢了性命,他乃是良善之人,断断不能做出这种背德事。沉思良久,叹了一口气,悠悠说道:“老船家,咱们一起将船补了,为免得多生事端,还是速速起航罢。”那老船妇诺诺称是,自舱底取了备用的木板,几人合力将船洞给补了,又出舱收了岸锚,撑起大帆,大帆遇风而鼓,船舱内众人只听大船咯咯作响,出得舱来,见得海船在老船妇的掌舵下,片刻间便离了徐州渡口,大浪潮涌、放眼望去,徐州已远远没入地平线内,不一时已是海天一色。

灭寂明瑶二人方才那一番激战,自是耗了不少体力。乱尘原不欲欲他们多生瓜葛,但见得他俩一个双手脱臼,一个面色潮红,心肠又是软了下来,将他二人扶在船头盘膝坐了,各出一掌与自己左右掌相对,催动自己体内的热气替他们调理内息。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那灭寂老僧长吐了一口气息,收了掌去,看着面前的乱尘,谢道:“少侠不过弱冠年纪,武功却能出神入化,一掌便击败了我邪马台国的两大高手,想必早已名动八方,小僧孤陋寡闻,请教少侠高姓大名。”

乱尘远眺着水际尽头那半抹残阳晚霞,海风吹得他衣衫猎猎,双目间现出伤感的神色,徐徐说道:“乱尘有名无姓,无父无母,自幼便随在师父身边修习道法。师父教导有言,名利二字,譬如幻空。”“善哉善哉,”灭寂口中诵禅,眼珠子却是滴溜溜的乱转,只听他说道:“乱尘少侠年轻轻轻,话语中却尽是禅间至理,当为天纵之才……我二人身负血海深仇,老僧斗胆,还望乱尘少侠不吝施手相援。”

明瑶也已缓过神过来,见乱尘并不答话,目中燃起了与她年龄极不相称的仇恨烈焰,说道:“乱尘少侠,事到如今我们对您也不需再是隐瞒。我二人名为师徒,实为主仆,我乃邪马台国的公主卑弥呼,”她又手指灭寂老僧,“难升米则是我国国师。五年前,那禁军统领都市牛利趁着雨夜发难,将我父兄一族尽数戮杀,我幸得国师拼死相救,方才逃到了中土。当时只想中土武学高深,若是我二人学成而归,定可报得大仇。我二人日夜苦练,自以为已练得十成火候,这便欲乘海船归国报仇。可今日才知我二人真是井底之蛙,徒然浪费了五载光阴,却依是敌不过日夜行者。您出手之前,我们只道中土武学不过如此,正横生失落悲痛时,却见得您神技显露,一战而究天人。明瑶深知公子侠道热肠,恳请代为清善逐恶,得报了血海深仇!”

乱尘知道自己本事,只不过是三板斧的水平,而且他不愿多生是非,眼下保得张宁安全才是要紧;但转念又想,去邪马台国寻那青龙潭,必得有本地的向导带路,而言语定是不通,眼前二人汉语却是流利。且若是放着这一老一少孤身前去复仇,与那送死无疑,有难不救似是不近情理。可这二人说话行事都不循正道,真要自己帮助他们报仇却也不甚乐意。他思索良久,方才微微点头,权当是默认了。卑弥呼喜上眉梢,双膝跪地,双目异采闪烁,一字一字的说道:“我本想纵然是飞蛾扑火,也不枉了父兄养育之恩。现在有公子助我,何愁大仇不报?天下英雄,我卑弥呼独独拜你一人。”

乱尘并不想受得卑弥呼这般的大礼,侧在一边,转身走到了船头,负手向着大海,哑然失笑道:“我们汉人有句话,叫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乱尘武功平平,只能尽得微薄之力,岂敢枉称英雄?更何况你们的对头是那一国之主,手上握有兵权,我等一介肉体凡胎,这般冒冒失失的杀过去,他以千万军马相迎,终是如那草莽刍狗,你尚需联系旧时部曲才可成事,不然凭我们这几个人必是飞蛾扑火,好梦成空。”

难升米原先只道乱尘武功不凡,但听他不恃绝艺在身,言语谦虚,分析事理详细周密,更似个饱读的文士,心中暗赞。他思索了一阵,道:“少主,你可记得那神官壹与,她手下有数万教众,我们可令她重归帐下驱使。”卑弥呼眉头一皱,说道:“壹与为人奸猾多变,当年便是她背叛父王,固守宫门却不施救,这样的叛徒,我们去找她,怕是大事不成反被她卖了。”难升米摇头笑道:“当日之时,人人皆图新朝确立、各自加官进爵,她闭门自守也是寻常。这人无能又好富,本就贪生怕死的很,此次我们可先给她吃点苦头,再以高官厚禄相诱,她昔日能反先王、今日亦能反那都市牛利,只消策动了她作内应,自有胜算。”

卑弥呼眉头深锁道:“即使她肯相助,那都市牛利安排镇守神宫的守卫众多,要见到她仍是难比登天。”张宁不知何时已上得甲板来,她一向口直心快,有心夸耀乱尘武功,便是言道:“乱尘大哥功夫了得,纵千万人中亦能来去自如,莫说一个小小的神宫,就是龙潭虎穴,他也能安身闯进闯出。”卑弥呼眼睛猛的一亮,盯着乱尘道:“……乱尘公子?”乱尘见张宁已然开口,不好拒绝,只好点头默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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